砰的一声,两人以本身功力硬碰一招,叶梵喉头发甜,向后疾掠,欲要化解陆渐的拳劲,不料陆渐只一晃,如风赶来,较他退势更疾。叶梵不及落地,便觉巨力奔腾,耳边闷雷也似一声喝:“第三拳。”叶梵仓猝间双掌上格,陆渐劫术在身,拳势奇快奇刁,倏地绕过叶梵双掌,正中左颊。
叶梵眼前金星乱迸,身子平平飞出。陆渐叫道:“这一拳,是为大师打的。”声到人到,闪过叶梵连环两腿,一拳如电,击在他胸腹之间,喝道:“这一拳是为阿晴打的。”
这一拳力量之大,叶梵被抛起丈许,五脏六腑翻转也似,未及变势下沉,耳听陆渐喝道:“下一拳,为宁姑娘打的。”叶梵大怒,掌脚齐飞,疾如电发。陆渐随圆就方,闪转自如,有如一阵疾风,打不到,摸不着,倏尔拳如毒蜂吐刺,破开掌脚幻影,击在叶梵右颊。刹那间,叶梵两眼一黑,口鼻间竟是腥咸之气,未及觉出疼痛,后背一沉,又吃一脚。
叶梵心中惊怒:“臭小子,说好了用拳,竟敢用脚……”心念未绝,已如断线风筝,连翻带滚,远远抛出。但他终究是一代高手,虽然连遭重创,章法却不稍乱,一个筋斗落地,倒退两步,吐出一摊鲜血,血水中白生生的,竟有几颗牙齿。
陆渐翻身落地,朗声道:“这一脚,是为莫乙踢的。”莫乙惊喜交迸,想到叶梵断臂之恨,心中大觉快意,拍手叫好,不料好字出口,叶梵已然恶狠狠瞪将过来,他此时长发披散,满脸鲜血,身子摇摇晃晃,形同厉鬼一般。但毕竟余威犹在,莫乙被他一瞪,吓得低头望地,不敢作声。薛耳却不知厉害,大声道:“陆渐你偏心么,你帮莫乙踢他,就不帮我?他还拧过我耳朵呢。”
陆渐恨极叶梵,搜肠刮肚,只想找借口多打他几拳,薛耳一叫,正合心意,说道:“好啊,这一拳便算你的。”薛耳大喜,眉开眼笑。
陆渐迈开大步,直奔叶梵。叶梵连遭重击,浑身骨骼散架也似,何况先前解数用尽,也不敌陆渐,此刻有伤在身,更觉难当。但他心气高傲,落到如此田地,心中仍是倔强无比:“技不如人,死也活该,只是输给这啃泥巴的小子,叫人气闷。”当下鼓起残力,虎视陆渐,左袖低垂,右掌横抬,摆出一个“大御天式”,只待陆渐出拳,便以死相搏,纵不能同归于尽,也要分个你死我活。
谷萍儿瞧得心跳加剧,说道:“爹爹,叶老梵要糟啦。”谷神通微皱眉头,心道:“这少年神功了得,但这几拳都是手下留情,并不想伤害叶梵性命。叶梵骄狂自大,屡教不改,今日正好让他晓得厉害。”当下一言不发,只是冷眼旁观。
叶梵见陆渐步步进逼,心中不由生出困兽之感,呼吸一促,忍不住左掌圈转,刷地劈出。“大御天式”本是防守招数,敌强则强,后发制人,但叶梵大败之下,乱了方寸,主动出击,大违这一招的本意。陆渐见了,右手“天劫驭兵法”转动,将叶梵掌势引开,左拳直进,奔他左胸。
叶梵一咬牙,正要硬挡,腰身忽地一紧,一股大力涌来,不由得向后掠出。陆渐一拳走空,眼前金光刺目,狄希剑袖如电,刺将过来,陆渐急急低头,但那剑袖来得太快,掠鬓而过,带走一丛发丝,四散飘扬。
狄希左袖拖开叶梵,右袖化剑攻敌,矫捷灵动,攻守自如。他深知陆渐厉害,一占上风,便不饶人,双袖解数连绵而出,卷缠削刺,势如长江大河,铺天盖地,全然将陆渐湮没。
陆渐空手对敌,本已吃亏,狄希又颇乖觉,长袖一击即收,决不沾上陆渐双手,初时尚有缠卷的招数,斗到后来,陆渐出手越快,他出袖亦快,渐渐只剩削刺两种,吞吐矫捷,不容把握。
陆渐忽遇如此奇诡武功,有力难施,几遇险招,他身上衣衫本就褴褛,此时长袖连连擦身而过,陆渐纵然凭着神通化解袖劲,衣衫却抵挡不住剑袖锋芒,被割得片片乱飞,有如漫天飞蝶。
虞照受了内伤,一旁观战,见陆渐练成如此神通,惊喜不胜,忽又见他受困于“太白剑袖”,顿时浓眉一皱,高声道:“陆老弟当心,他的袖招里藏有剑法。”
狄希长袖既名“太白剑袖”,袖招中本就暗含剑招,倘若双袖齐出,便是一路极凌厉的双剑招数,抑且这一双剑袖忽刚忽柔,忽长忽短,忽直忽曲,忽窄忽宽,灵动奇诡远非真剑可比,狄希凭之纵横天下,罕有敌手,只是城府颇深,不似叶梵张狂,是以威名虽逊,真才实学却不在叶梵之下。
陆渐得虞照指点,凝目细看,果然从那袖影中窥出剑招,当即寻思:“如此挨下去,只怕要输。”转眼四顾,忽见身后几杆修竹迎风摇曳,心念一动,向后掠过一杆绿竹时,挥掌横斩,那竹拦腰而断,陆渐握住长竹,奋起神力,呼地一抖,大金刚神力所至,千百竹叶如一蓬小小飞剑,射向狄希。
狄希不敢大意,一袖攻敌如故,一袖飘然缩回,拦住这一阵竹叶剑雨。陆渐却趁此机会,将那杆修竹呼地使将开来。向日他神功未成,便用一根毛竹横扫千百倭寇,此时神通大成,长竹抡将起来,只见翠光碧海,漾漾生波,狄希一双剑袖,就似澹澹海波上两道金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