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苦笑道:“算是惨胜,到如今,我一身骨头还跟散了架似的。”
谷缜道:“苦尽甘来,苦头越大,甜头也越大。”
陆渐道:“这水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真的是龙?”
谷缜道:“真龙我没见过,但龙若想伤人,不该是用鞭子,仔细想来,有些像是章鱼,但章鱼一来无毒,二则偌大章鱼,腕足必粗,这东西缠人的玩意儿确实又细又长,倒像是许多皮鞭,天幸它怕我的周流电劲,若不然,可要你我好看。”
陆渐道:“被他缠住的地方有些黏液,腥臭得很。”
谷缜笑道:“你先别嫌他臭,呆会要是咱们出不去,还要靠它当干粮呢。”
陆渐吓了一跳:“你要捉它?”
谷缜道:“是啊,你做鱼饵,我做鱼钩,你下水勾引它上来,我在岸上给它一下狠的。”
陆渐心中满不是滋味:“为啥我做鱼饵,以往都是你做的?”
谷缜嘻嘻笑道:“皇帝尚且轮流当,鱼饵也该轮流做。”
陆渐双手连摆:“不成不成,我宁可饿死,也不吃那东西。”谷缜哈哈大笑。
渐将手放在地上,劫力延伸出去,探索良久,说道:“谷缜,山壁上有一个洞。”
谷缜道:“多高?”
陆渐道:“离地十丈有余。”
谷缜道:“有多大?”
陆渐道:“可容一人进出。”
谷缜笑道:“妙极,快快上去。”
二人攀岩而上,只觉越爬越高,风势越大,对崖似乎有无穷孔窍,吹来缕缕劲风,二人浑身是水,经风一吹,遍体生凉。
“到了。”陆渐摸到洞口,翻身而入,伸手将谷缜拉上。谷缜落到后面,心中气闷,不由骂骂咧咧:“这狗风吹得老子得了风湿,手脚也不灵便了。”
陆渐听得哑然失笑,他一意护着谷缜,总是努力在前,若有危险,方能率先抵挡,故而谷缜落后,却与风湿无关。陆渐伸手一摸,摸到一扇石门,当即运起神力,喝道:“开。”
石门嘎吱一声,应手而开。一股冷气从中射来。陆渐略一定神,长吸一口气,大步走在前面,谷缜紧随在后,鱼贯进入洞口。行了百步,前方忽地透来淡淡光亮,霎时间,通道骤然轩敞。二人眼前一亮,入眼处竟是一座数丈见方的石厅,照定厅中一座石棺。
谷缜走到壁前,瞧那明珠,好不惊讶,叫道:“这是长明珠。”
陆渐道:“长明珠是什么?”
谷缜道:“长明珠是夜明珠中的神品,传说是深海鱼龙头顶之珠,价值连城,我周游天下,也只见过一枚,这里竟有十二枚,棺中葬的是何人物?”
陆渐走到棺前,拂去尘土,指尖所及,棺面凹凸不平,刻满文字,不由念道:“弟花镜圆……姊风怜之墓……"话音刚落,二人四目相对,石厅中一片寂静。
过了良久,谷缜吐了口气,苦笑道:“镜天和风后竟在这里,生不同衾,死却同穴,可悲,可怜……"言下不胜感慨。
陆渐却吃惊道:“镜天,风后?黑天书就是他二人所创么?”谷缜默默点头。
陆渐道:“他二人到底谁主谁奴?”谷缜皱眉道:“只有天知道。”
陆渐摸索棺面,忽道:“这里还有字。”于是念道:“余与姊自幼相逢,从此宿孽纠缠,三十余年矣。蒙姊垂青,共究隐脉,开武学之新境,成千古之奇功。然妙则妙矣,却有至憾,此虽炼神捷径,却非一人能够成功,成功之日,也是大难之时。余二人苦研多年,无法解脱。姊悲恨痛悔,郁郁而终,余苦恋无终,意冷心灰,此数年间藏身风穴,弃绝世务,渐有所悟。炼者尚能贯通隐显二脉,炼神致虚,合于大道,黑天之劫可尽解也。然此道艰危,显隐之妙,余非亲历,故而难于尽知,又惜此功为姊心血性命所聚,不忍废于吾手,故撰《黑天书》一部,留与后世能者,破其秘奥,消余遗恨也。”
“显隐之妙,余非亲历。”谷缜说道,"就这一句话而言,当是风后为奴,镜天为主。”
陆渐怅然道:“原来赢万城说的竟是真的。那《黑天书》在哪儿?待我毁了它,免得害人。”说着躬身欲寻,谷缜却摇头道:“《黑天书》怕已不在此地了。”
陆渐念头一转,恍然大悟:“你是说,思禽先生来过这里,带走了《黑天书》。”
谷缜道:“是啊,这么一来,就能说得通了,为何《黑天书》本在东岛,却从西城流出?”
陆渐眉头大皱:“这就奇怪了,思禽先生烧了那么多书,为何偏偏留下《黑天书》?”
谷缜道:“这就是聪明人的烦恼了,他烧的那些书,无非都是他看面包,想通透的,但这部《黑天书》他老人家也没相通。再说镜圆祖师与思禽先生血缘极深,思禽先生见他一生为情所困,老死此间,心中必然十分难过,解开黑天之谜是镜圆祖师死前遗愿,思禽先生既然无法解开,便只好留下此迷,留待后人解答。想必他也知道此书危害,故而收藏甚秘,百余年间无法发觉,不料百年前终被西城弟子找到,可惜后人不肖,不但不致力于解答谜团,反而利用此书奴役劫奴,惹来无数腥风血雨。”
说到这里,谷缜不胜唏嘘,说道:“你再摸摸瞧瞧石棺,可有经书线索?”
陆渐一愣:“既然经书没了,还摸什么?”口中这么说,手里却继续摸索,忽道:“在这里了——棺左墙角。”
谷缜蹲下来,棺左石壁下摸索一阵,说道:“有了。”陆渐也俯身察看,只见谷缜按了一下某处,嘎吱一声巨响,一块岩石退后,从地底升起一方玉匣,谷缜笑道:“果然在这里。”
陆渐怪道:“这是什么?”谷缜道:“思禽先生取走黑天书,又会留下什么?”
陆渐双目一亮,脱口道:“线索。”
谷缜微微一笑,正要揭开玉匣,突然间,入口处卷起一阵狂飙。两人猝不及防,为那大力所逼,纵身闪避,就在这时,谷缜手中一空,那玉匣已被来人夺走,耳边只听陆渐厉声大喝,似与那人交上了手,满室劲气纵横,谷缜几乎无法张眼。
二人交手极快,转念功夫,劲气已消,便听万归藏哈哈一笑,说声:“谢了。”谷缜定眼望去,一角青衫在洞口飘然一晃,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