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作者:凤歌



    宁凝只觉这男子的目光直入人心,自己的心思尽皆被他看穿。不觉心头一颤,垂下头去,左飞卿见他神情凄苦,大气同情之心,说道:“你青春正盛,又如初开之花,本是一生中最好之时,又何苦这么消沉寂寞。你这次前来,都是为了陆渐,她对晴丫头生死与之,又何苦为了这一段无望之情自伤自苦?”

    宁凝怔忡时许,望着远处,喃喃道:“我真羡慕姚姑娘,她能为陆渐而死,可我,连死也不能的。”

    说到这里,才觉自己无意间竟向左飞卿吐露心曲,顿时双颊发烫,拾眼望着左飞卿道:“左师兄。你对仙碧姐姐又怎么样呢?”

    “我?”左飞卿微微一怔,眼力闪过一丝迷茫。苦笑道,“我也不知怎么样。这世上最苦的事,莫过于一厢情愿,这杯苦酒我饮了十年,最懂其中滋味。宁师妹,我镇不远你不我后尘……”

    宁凝叹道:“这么说起来,十年了,你仍是看不开?”

    左飞卿微微苦笑,宁凝瞧了她一眼,摇头道:“既然你都看不开,又何必劝我呢?”

    左飞卿白眉维扬,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幽幽道:“是啊,我都看不开,,劝你又有什么用?”说到这里两人彼此对视,心中泛起同病相怜之意。

    蓦然间,左飞卿袖一拂,朗声道:“我来带路吧。”迈开步子,走在前面,宁凝默然相随,空山寂寂,风雪低吟,两道人影前后相叠如一,越发孤寂。

    来到玉禾谷时,已是风停雪住,谷内突触阵阵暖气,谷口滋生初星星碧草。

    宁凝上前两步,扬声道:“爹爹,你在么?”

    谷内有人“咦”了一声,继而就听宁不空哑声道:“你怎么么来了。同行那人是谁?”

    左飞卿暗服宁不空耳力了得,当下说道:“宁不空,你不认得左某人了?”

    宁不空哼了一声,说道:“风君侯,你怎么跟我女儿在一起?是了,为山部的事来?”

    左飞卿笑道:“算你聪明。”

    宁不空略咦沉默,厉声道:“风君侯,你想用凝儿胁迫老夫吗?哼,告诉你,老夫不吃这套。”

    宁凝道:“爹爹,这与左师兄无关,是女儿自己爱来的。”

    宁不空心生惊疑,冷笑道:“那好,你进谷来。”

    宁凝走进山谷,忽觉得身边微风流转,左飞卿也跟了进来,宁凝忍不住道:“左师兄……”

    左飞卿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插手你的家事就是。”

    宁凝心知他意在护卫,不忍拂他好意,只得吐一口气,转过一条碎石小径,忽见宁不空坐在一座洞府前,手中把玩一节纸绳,纸绳从洞府铁门下方穿出,直通洞内,左飞卿低声道:“这洞里墙壁均是铁铸,转移关押山部弟子,以防他们施展山劲破壁。”

    宁凝微微皱眉,宁不空却嘿嘿一笑,说道:“风君侯你说漏了,如今这洞里不但有铁壁,还有几千斤火药,老夫只要将引信这么一搓,洞内两百来人立时化为飞灰。”一边说,一边用拇,食二指捻搓引信。”

    宁凝与左飞卿均是色变,宁凝道:“爹爹,洞中都是老弱妇孺,原本无辜,你何苦与他们为难。”

    “老弱妇孺?”宁不空重哼一声,面色变得异常狰狞,厉声道:“当初落雁峡的火部家眷就不是老弱妇孺?山部这些GOUZAZHONG听了沈舟虚的唆使,害死我火部多少老弱妇孺,你娘就是被山不坠石打断了腿,活活饿死,你难道都忘了吗?”

    宁凝不禁语塞,胸口急剧起伏,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左飞卿皱了皱眉,扬声道:“宁不空,你当真要杀光这两百多人?”

    宁不空冷笑道:“你们既然来了,山部必然没有守住西天门,这罪过可不小,嘿嘿,依照城主脾气,即便不统统炸死,也有五六十颗人头落地。”

    话音未落,那铁门内忽然传来婴儿啼哭,其中夹杂妇人哄劝安慰。

    宁凝听着这哭声,心底至软至柔的地方似被刺了一下,眼眶又酸又热。

    宁不空脸上却露出乖戾神气,厉声道:“哭什么,不许哭,在哭一声,统统炸死。”

    那婴儿哭声顿弱,似被人用手捂住了。

    宁凝胸中好似堵了一团棉花,忍不住叫道:“爹爹……”

    宁不空一摆手,厉声道:“闭嘴,不关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