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乌柚县再也不能出事了
乌柚县再也不能出事了
舒泽光没有明白他的用意。李济运也不解释,起身就往病房去,舒泽光跟在后面。两个警察坐在病房里,见李济运去了,站起来打招呼。李济运朝宋香云病床努努嘴,轻轻对警察说:“你俩回避一下,我同她说几句话。”
舒泽光把老婆叫醒了,同她说了几句话。她看见了李济运,就把脸背了过去。过了大约五六分钟,舒泽光出来,走到警察面前,说:“我老婆她承认了,愿意自首。毒是她放的。”
两个警察并不吃惊,看来他们早就心里有数了。一位警察马上打电话给周应龙:“周局长,犯罪嫌疑人自首了,就是宋香云。”
听到犯罪嫌疑人几个字,舒泽光脸色顿时发白。李济云忙扶住他,说:“你坐坐,你坐下来。”
舒泽光泪水直流,进了病房。李济运进去看看,见他趴在老婆床头,双肩微微耸动。舒瑾隐约听见了,出来问男人:“真是她?不太可能啊!她平时脾气坏,人很好啊!”
周应龙很快就赶到了。他同医生商量一下,宋香云被转到单人间,由警察时刻监视。舒泽光站在病房外面,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李济运看见他那样子,过去说:“老舒,你守在这里也没用,回去休息吧。”
舒泽光摇摇头,说:“李主任,谢谢您,谢谢您!您的意思,我懂了。”
李济运看看两边没人,便说:“老舒,都放在心里,不要说出来。我只交待你,你一定保证自己不再做傻事。”
舒泽光点点头,牙齿咬得紧紧的。
李济运还要上班,跑到洗漱间冲了个冷水脸,就回办公室去了。他先去了刘星明那里,说:“刘书记,周应龙向您报告了吧?”
“一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刘星明骂了几句,吩咐道,“济运,马上向省委、市委起草汇报材料。如实汇报,就事论事,不要扯宽了。”
李济运听出了刘星明的心虚,他怕投毒事件同选举扯上关系。中午又有饭局,李济运实在太累,编个理由推掉了。他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已是精疲力竭。舒瑾仍在医院守着。他给歌儿几块钱,叫他自己买吃的。李济运久久望着墙上的油画,心里把它叫做《怕》。他觉得刘星明太不可理喻,难道就因蔑视了他的权威,就要把舒泽光往死里整?舒泽光是个老实人,实在犯不着对他大动干戈。想查人家的经济问题,倒查出个廉洁干部。事情本可就此了结,却又节外生枝抓嫖。那天熊雄电话里的意思,就是怀疑有人设局陷害。如果说是刘星明玩这种下作手段,李济运也不太相信。但他实在又想不清楚。明阳也说,乌柚县再不能出事了。
李济运把《怕》取下来,想擦擦上面的灰尘。才要动手,发现擦不得。画上的色块高高低低,灰尘都都积在沟沟壑壑里。他拿来电吹风,去阳台上用冷风吹。又想那刘星明,也许太没有怕惧了。
第97节:调戏大记者
调戏大记者
李济运的点子果然见效,幼儿园中毒事件没有引起媒体太大兴趣。见报的新闻很简单,只是普通的社会新闻。电视上只有一条口播消息,几秒钟一晃而过。没有记者到乌柚来,倒是有电话采访的,都一一对付过去了。只有成鄂渝打了朱芝电话,一定要到乌柚看看现场。朱芝软磨硬劝都拦不住,只好说我们欢迎您来。
朱芝专门到李济运办公室讨主意,说:“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喝了酒塞了红包说是好朋友,第二天就可以翻脸!”
李济运说:“朱妹妹你别慌,这回的事情不同上回,不怕他。你们可以不予理睬,他自己爱找谁采访就找谁去。”
“这样行吗?”朱芝拿不定主意。
李济运说:“他可以去采访学生家长,无非是听一肚子牢骚话。他敢把老百姓骂街的话原原本本写进去?不敢!犯罪嫌疑人他无权采访,案件还在办理之中。公安方面我们打个招呼,他们会不方便透露任何情况。只有一个舒泽光他可以找,我同老舒打个招呼就行了。”
朱芝笑笑,说:“李老兄手段厉害!我说,要得罪他,就干脆得罪个彻底!我同县里领导都打个招呼,谁也不理睬他。没有人陪同,没有人接待。”
第二天下午,成鄂渝到了。他到了梅园宾馆,打朱芝电话。朱芝说在开会,就把电话挂了。他打张弛电话,张弛说在乡下。成鄂渝同李济运没有交往,这回只好打了他的电话。李济运打了几个哈哈,说宣传部的事他不便管,也挂了电话。成鄂渝很是无趣,把记者证一甩,叫总台开个房间。服务员很客气,递过客人登记表。平日都是下面早开好了房间,哪有他自己填表的道理。成鄂渝脸色一沉,飞龙凤舞地填了表。服务员接过表去,说字迹太潦草,请问您尊姓大名。成鄂渝便骂骂咧咧,大声叫嚷自己的名字。服务员仍是微笑,说您没有填身份证。成鄂渝说你不认字吗?服务员说对不起,记者也要填身份证,我替您填写吧。记者证上有身份证号码。服务员填好了表,请问他住几天。成鄂渝没好气,说想住几天就住几天。服务员笑眯眯地说,您得讲个确切时间,不然不好收您的押金。成鄂渝声音越来越大,说我是你们宣传部接待的!服务员满面春风,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接到通知。成鄂渝气鼓鼓的,甩出一把票子。服务员没有一点脾气,说要不先给您开一个晚上?您只要交一千块钱押金就行了。服务员数了一千块钱,剩余的往成鄂渝面前一推。
服务员都是朱芝关照过的,这些细节事后被当成相声似的说。成鄂渝自己住下来,没有任何领导有空见面。他去医院亮明记者身份,立即就被学生家长们围住。七嘴八舌没几句有用的话,弄得他只想早早的脱身。周院长不管他是哪里的记者,请他别在这里影响医院秩序。成鄂渝觉得受辱,却不敢在医院发威。他正好想脱身,就借机走掉了。他到了医院才听说,投毒者不是别人,就是舒泽光的老婆。他以为有好戏看了,却怎么也找不舒泽光。
成鄂渝住了一个晚上,自己结账走了。他临行发短信给朱芝:您真是厉害,我领教了!
朱芝看出这话似在威胁,却故意装糊涂:抱歉,因更换手机,部分号码丢失。请问您哪位?
成鄂渝回道:《内参》见!
有李济运的话做底,朱芝真的不怕,又回道:不知道您是哪位大记者?幼儿园中毒事件只是普通的社会新闻,并无《内参》价值。您写吧,我等着拜读!
成鄂渝再没有回复,朱芝倒有些担心了。小人是得罪不起的。李济运安慰她,说这种人得罪跟不得罪,没多大区别。不管是否得罪他,有事拿钱照样摆平。
第98节:当官的儿子怎么了(1)
当官的儿子怎么了
事后偶然听说,成鄂渝结帐出来,恰恰碰见了朱达云。成鄂渝脸色不好,只作不认识他。朱达云不知道个中究竟,迎上去打招呼。成鄂渝也拉不下面子,同朱达云寒暄了几句。朱达云见成鄂渝没有车,就说派了车送送他。成鄂渝说只送到汽车站就行了,朱达云却说送到省城吧,反正就两个多小时。朱达云本是嘴上客气,并没有想真送这么远。成鄂渝正好想争点面子,就说谢谢朱主任了。朱达云不好退步,就让司机送他回了省城。朱芝就开朱达云玩笑,说他同县委离心离德。朱达云忙陪不是,只道哪知道成鄂渝这么混蛋呢?
李济运忙得不亦乐乎,舒瑾突然打他电话,叫他快到歌儿学校去,说是歌儿闯祸了,她在医院走不开。李济运问:“歌儿到底闯什么祸?”
舒瑾说:“歌儿班主任向老师说,歌儿拿蜈蚣咬了同学。”
李济运听了不敢相信:“他哪里来的蜈蚣?”
舒瑾说:“我也不相信,怕是同学栽赃。我们儿子就是太老实了。”
李济运赶到学校,听有个女人在叫骂:“当官的儿子怎么了?哪怕他是省长儿子呢!”李济运猜到这叫骂同自己有关,朝这声音走去就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是位姓张的女老师,李济运认得。张校长见了李济运,站起来同他握手。果然见儿子站在里头,低着头踢地板。原来歌儿真带了蜈蚣到学校,咬了同桌的女同学。那骂着嚷着的就是女同学的妈妈。李济运忙陪小心,问孩子怎么样了。那女人说:“不到医院打针去了?还在这里等死?”
“蜈蚣在这里,我拿开水烫死了。”张校长指着一个铁茶叶罐子。
李济运伸过头去看,罐子里浮着十几条蜈蚣,心里不由得麻腻。他回头对那女人说:“真对不住!我也不知道这孩子哪里弄来这东西。孩子我会批评教育,您家孩子医疗费我们承担,看您还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我提什么?我还靠女儿性命赚钱?弄不好要死人的!”
张校长出来解围,说:“学生我们会教育的,再说哪家孩子不有调皮的时候呢?您呢请消消气。我们学校也有责任,向您道歉!”
“我半天生意都没做了!我女儿中了毒,肯定是要补营养的。”那女的说。
李济运说:“您说得在理!我俩打个商量吧!”
女人横了一眼,说:“你怕我没见过钱?”
张校长说:“大姐,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您得说呀?莫怪我说得直,您的意思就是要钱,嘴上又不准人家说钱!”
第99节:当官的儿子怎么了(2)
“说钱就说钱,你怕我不敢说?拿一千块钱吧。”女人说。
张校长很吃惊:“你太离谱了吧?你摆半天摊子能赚多少钱?你孩子去打一针也就几十块!”
女人说:“那我不要钱,明天捉条蜈蚣来,咬他一口算了!”
李济运知道是碰了个泼妇,就拉开包点了一千块钱,说:“您数数吧!”
女人啪地扯过钱去,丢下一句话:“要包我女儿没事!”
张校长望着这女人走了,却不便当着歌儿说她,就望着李济运摇摇头,说:“不好意思,我没起到调解作用。”
李济运笑笑,说:“孩子被咬了嘛,可以理解。”
张校长严肃地望着歌儿,说:“李歌同学,你现在当着校长和你爸爸的面说说,蜈蚣是哪里来的?”
歌儿仍是踢着地板,头也不抬,话也不说。李济运说:“歌儿,张校长问你,没听见?”
张校长说:“他们班主任有课,交给了我。我问过很多遍了,这孩子就是不说话。”
“张校长,还有几节课?”李济运说,“不如我先带他回去,明天让他交检讨过来。”
李济运已打发车子走了,不能让儿子同他坐车回家。父子俩一路也说不上话,歌儿只是低头脑袋跟在后面。李济运让儿子先回家,他还得去去办公室。正忙得一团乱麻,他不敢早早的就回去了。
第100节:屠夫带刀找上门
屠夫带刀找上门
李济运晚上还得去医院,歌儿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李济运进去说:“歌儿,爸爸不骂你,想同你好好谈谈。你哪来的蜈蚣?”
“自己养的。”歌儿说。
“你养蜈蚣干什么?”
“喜欢。”
李济运说:“蜈蚣有毒,很危险你不知道?”
歌儿说:“你又不懂。”
李济运说:“没听谁说养蜈蚣当宠物啊,你也太出格了。”
“养狗你未必同意?”
“大院里不准养狗。”
“又没有说不准养蜈蚣!”
“歌儿你别同我讲歪道理!”
“我哪讲歪道理?不要再说了,反正蜈蚣被张校长全部烫死了。”
歌儿最后答应写检讨,李济运就去医院了。他没有告诉舒瑾赔了那么多钱,怕她去找那女人吵架。那女人也真是讨厌。
第二天晚饭时,李济运仍是在梅园宾馆陪客人。舒瑾还在医院,歌儿独自在家。李济运给儿子留了条子,告诉他会带盒饭回去。没想到他正给客人敬酒,歌儿哭着打了电话来,说家里来了坏人。李济运问儿子是什么人。儿子说是同学的爸爸妈妈,同学的爸爸还带着刀。李济运听得脑袋发懵,问同学的爸妈怎么是坏人呢?歌儿只知道哭,喊爸爸你快回来。席上的人听出李济运家里有事,叫他快回去看看。李济运只得道了歉,叫上车飞快地赶回去。
人还在一楼,就听得楼上吵闹。往楼上跑时,听得朱芝的声音:“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果然有人带着刀来上门来了!李济运尽量让自己镇静,想着遇事应如何处置。没来得及想清楚,人已到家门口了。门是敞开着的,他一眼就认出那个女人。她就是歌儿同学的妈妈,昨天让他赔了一千块钱的那个人。有个男人手里提着杀猪刀,肯定就是这女人的丈夫。
女人见了李济运,拍手跺脚的:“好啊,你回来得正好!你砸了我的摊子,我家没有饭吃了,问你家讨口饭吃。你家老婆倒好啊,进屋就吓人,说我犯法!抓我去坐牢呀!”
李济运听着莫名其妙,他不解释朱芝不是他老婆,只问:“都是几个熟人,有话好好说。我什么时候砸你家摊子了?”
女人仍是拍手打掌,说:“别做了事不承认!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儿子昨天咬了我女儿,你赔了钱就记仇,今天我的摊子就被人砸了。不是你派的人是谁?你有本事不赔钱呀?背后捅刀子算什么角色?”
李济运瞟了那男人手里的杀猪刀,实在有些胆寒。男人好丑不说话,只把刀捏得紧紧的。朱芝说对那男人说:“有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那女人说:“我男人天天拿杀猪刀的!你报警呀?知道你男人官大,你一个电话警察就来了。我坐班房喜欢,全家人进去,反正没饭吃了!”
李济运朝朱芝摇摇头,又回头问歌儿在哪里。歌儿从屋里出来,他身后有个女孩。两个孩子都在哭。女孩必定就是歌儿的同学。李济运做了笑脸,说:“你们进了我家屋,就算是我家客人。你们请坐下。吃饭好说,只是今天我老婆不在家,我们到外面找家店子好吗?”
那女人望望朱芝,回头对李济运说:“你的话我是不信的!当面撒谎!骗我们出去,好叫警察抓人?”
“不想出去吃也行,我打电话叫外面送。”李济运说完就打了朱师傅电话,请他买几个盒饭进来,“不好意思,只好请你们吃盒饭了。”
李济运这么说了,那女人也软下来,望望她的男人。她男人仍立在屋中央,杀猪刀不离手。李济运猜想,肯定是搞“创卫工程”,掀了这家的摊子。肖可兴成天焦头烂额的样子,只说哪天老百姓会把他煮了吃掉。
朱芝说对那男人说:“你这样也吓了自家孩子!看看两个孩子多可怜,都在哭!”
那女人说:“我家孩子才不怕刀哩!她爸爸天天刀不离手。”
李济运对朱芝说:“朱部长,您回去吧。没事的,不就是来了客人吗?”
朱芝喊了歌儿,说:“到朱姨家去好吗?”
李济运说:“歌儿,你去吗?带同学一起去。”
歌儿摇摇头,那女孩也摇头。朱芝过去摸摸两个孩子脑袋,说:“别哭了,你俩进屋去玩吧。大人间有些误会,没问题的。”
朱芝回头望望李济运,说:“那我回去了?有事打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