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遥进屋时,云葭正坐在床边捧着一件婴儿的衣服发呆。他看着眼里怒在心里: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全都退下!”
他一声令下,莫言和屋中的丫鬟全都退了出去,云葭也回过神来。
云葭脸上犹有泪痕,她放下衣服,擦了擦眼睛,朝他走来:“你怎么来了?”
“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能安分点?”他问。
“你在说什么?”
“府中出事了,想必你还不知道。”她这里都是来看紧她免得她发疯的人,是不会有人向她报告任何事的,“方王妃的丫鬟想害死云薇,嫁祸给季凉若——可惜,失败了。”
云葭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云葭,我没想到你有这么狠的心!云薇怎么说也是你妹妹!”
云葭知道方霓锦已经供出她,也不否认:“秦云光都做得出来,我为什么做不出来?”
“就为了一个季凉若!你需要这样?!”
“谁叫你狠不下心?我已经死过一次,我不会跟着你死!”秦云葭看着他,“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你不和二哥结盟,也不把我交给秦云光,你到底站在哪一边?难不成你还对秦云光抱有希望?他根本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云葭!”秦云遥声音骤冷,“你心中有多恨我知道,我现在就那么恨你!但是,这是我的地方,你该安分点!你若惹火了我,我可以马上将你交给太后!”
秦云光面上要做好人,残害家人这种事,自然是太后做主。她落到太后手中,必然是马上没命!
秦云葭沉默,微带疑惑:“你恨我?”
“你差点害死她。”
她震惊地看着他:“你真的喜欢她?”看见他坚定地表情,她怒吼,“你下午在骗我?!什么利用她,你撒谎!”
“我恨我撒了那个谎!”他咬牙切齿,声音凛冽,“我恨你跑过去闹那一场,让我说出那样的话!”恰恰好就给她听见!这才是他最恨的一点!
凉若本来就不够信他,现在要怎么办?她知道他在怀疑她,他知道她在防备他,只是那层窗户纸没捅破,他们就可以相安静好。
如今,仍然没有捅破,她可以装作没听见那话,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她听见了。但是,她心中怎能不介怀?她会将心抛离他多远?
他怎么赌?若现在捅破,以她本就防备他的心思,他根本是自寻死路!可是,慢慢修复这一点错误,让她来感受自己的真心也太冒险。万一她现在已经死心,他决不能拖!
“哈……”秦云葭仰头大笑一声,“你中邪了吗,这么紧张她?你们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还奢想什么结果吗?你要护着她是不是?我就看着你怎么死在她手里!”
秦云遥胸口又胀痛了一下,好似又有血要吐出来。他喘了两口气,眼神冰凉地看着她:“云葭,她若死在你手里,我是谁也不帮的。我向来没什么野心,若她出了事,我不介意看着你们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利……”
他唤了莫言进来,离开冷香院。走到大门口,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绿梢:“你们这么多人也看不住她吗?居然让她和方霓锦策划出阴谋来!”
绿梢跪在地上:“奴婢以后会当心!”
“罢了!”他叹口气,“本王也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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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碧霄院,一进书房就见季凉若坐在书桌边,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季凉若站起身,远远地看着他,没有走过来。
莫言懂事,低声道:“属下先退下了。”
他一出去,季凉若果然走了过来,蹲下身看着秦云遥:“你要不要紧?”
他伸手抚着她的脸:“你呢?怎么受伤了?”
她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笑道:“忘了呢,大概是救婵娟的时候伤的吧!慌慌张张的,我吓得六神无主,现在想着还后怕呢……”
“云薇怎样?没告诉她这事吧?”
“她那么聪明,怕是猜到了。”季凉若将他推到书桌边,“好好地谁也没得罪,居然有人想害她,她心中怕是十分地想不通。”
“那你又错了。”秦云遥说,“宫里出来的人,年岁再小也隐约明白些事,这种事吓不倒她。而且她凡事看得开,最多感怀两下,不会怎样。”
季凉若点点头:“我也不好问她。现在她还可能是在猜,若问来问去说破了,不是更伤她的心?”
“你说得对。”猜测还有希望,说破了便成定局,就那么一种结果了……
她抬手顺顺他胸口:“叫大夫来看看吗?”
“休息一晚就没事了。”他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你在身边,比大夫管用。”
“云遥……”她闭上眼,淡淡叹气,“那天晚上,你不是叫我除了一样,其他想问就问什么吗?”
“你不是想不起来有什么要问的?”
她失笑,果然记仇呢:“实在是千头万绪,却不知怎么问出口。”
凡事离得远才够理想。远了,只看到好的,看不到的也想成好的;近了,好好坏坏都在眼前,不若奢望中那么完美,却是真实的。他就是这样。
从前,她心中只记着他那年翩翩而来的样子,感觉真像仙人般。平时想着,以为他也是仙风道骨、云淡风轻。成了他的人,近了他的心,才知,他是这般小气……
“那你又提做什么?”他问。
“我想,我不问你会生气的。”她继续笑着,果然太小气了。可是,这一点小心眼多么地好,活了他,让她知道,她真的不再远远地奢望他、幻想他了,他是真的靠近自己了……
“云遥……有你真好。”
“怎么夸起我来了?”他淡淡一笑,不知她为何而感叹,却猜她一定哭了。没去看她,只是伸手拭过她的眼,果然触到一片湿润。
“你莫哭。我母亲说,爱哭的女子薄命,一哭,好东西全随泪流走了。哭得多了,命中的幸福、快乐、长寿,就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