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遥没理会她这些话,道:“她是昨天死的,身子不是我的,名是我的,且人要从府中抬出去,还是叫人选了个日子,免得冲着什么。”
“选的哪天?”
“明天。不是什么相干的人,停那么久做什么?”
季凉若抬头看他一眼:“给她超度一下,选个好地方埋了吧。今生薄命,但求来生安乐。”
他忍不住问:“你若没向我坦白,敢这么发善心么?”
她摇头:“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我若无心向你,对她也就无甚感觉了。”
听她话中有话,他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季凉若便把东月害她被太后责难、然后她又利用婵娟倒打东月一把的事说了:“如今,她在我病的这几天去了,太后一定认为是东月趁机杀人灭口,决计不会再相信她了!而我之前说的话得到了印证,太后就暂时信了我,只要我小心,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麻烦。”
秦云遥想了想,突然笑得诡秘:“你说着说着让我想起一事,记得你出事那天,云薇找我单独谈话吗?”
“我早想问你你们谈了些什么,她这些天对我好冷淡,好像我害了她似地!”
“你是害了她啊!”秦云遥道,“若不是你告密,云阳怎么会被支出帝都?她的婚姻又怎会被太后操纵?”
“她知道了?”季凉若一惊。
“她怀疑。”他安抚她,“她看见猫头鹰腿上绑着竹筒,猜它是人养的,因此怀疑府中有奸细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别人。然后她想到自己和云阳最近的遭遇,就怀疑你了。所以,她那天才请我让人去把猫头鹰抓了。”
“那你怎么说?”
“暂时没告诉她,只听取了她的意见。那日赶去救你,她看到了掉下面纱的云葭,也不知有没有认出来……”
季凉若忍不住叹气,这事情真是越来越乱。
“你知道太后把她许谁了吗?”
秦云遥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朝中官员不见反应,应该没在朝中找人。朝里估计除了周家也没人敢娶,万一我们和二哥有点什么瓜葛,又是吵架灭族的大罪。”
“太后会不会是说来玩的,故意威胁?”
“没找到合适的人就是威胁。”秦云遥说,“找到了就不是了。”
万盛南边是姜国,正好在秦云煌正后方。万一秦云光想借姜国之力对秦云煌两面夹击,说不定会拿云薇去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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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遥请了人来给婵娟超度,让那些怪力乱神的人信口胡诌,说死的是女眷,怕她不肯走要去近别的女眷的身,就绕着王府转三圈,在所有女眷的住处彻夜焚纸念经。
鬼神之事,普通人听过没见过,心中敬畏得很,他们怎么说就怎么信,随他们怎么弄都不反对。
季凉若住到了碧霄院,碧霄院也因此难逃一劫。
外面烧了一夜的纸钱,细细碎碎的叨念声也响了一夜。早晨起来,云薇高高兴兴地跑来告诉他们:“我就说那猫头鹰是邪物!那些东西该怕人才是,昨夜那么多人在外面,它居然也来了!大师说了,那东西要清理干净,就是那棵树也最好砍了!”
秦云遥一笑:“那今夜便叫人去捉了它。”
“捉不到呢?”
“继续守,捉到为止!”
东月站在门口一脸僵色,把季凉若看着。季凉若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比她更忧心!
到了这个时候,季凉若必得和东月私下见一面。她若不急,不是告诉她自己叛变了?
吃过早饭,她便对秦云遥道:“我已好得差不多了,就搬回静月院去住了。云薇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
秦云遥点头:“我也不放心。”然后吩咐东月,让她好生照看着,别忘了每天叫霍大夫去看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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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静月院,丫鬟们还在整理昨夜烧过的纸钱,多的已扫干净,少的还处处不经意都见着。
薰儿见着季凉若回来,开心得不得了,连连问她想要吃什么。
东月道:“你烦不烦?王妃才好一点,又不是不用休息!”
“我没事。”季凉若道,“你去厨房端药吧,绿梢要照顾那位三姑娘,总让她端不好。”她说得酸酸的,还真像是在争风吃醋。
薰儿答应了,临走前不满地瞪了一眼东月。
东月闷闷地在房中走来走去,一会儿打开衣柜整理,一会儿拍拍本已平整的床单,一会儿又打开首饰盒……
“你别瞎忙,看得我烦。”季凉若量她把首饰盒摸完就要发难,干脆先声夺人,“王爷这次怕相中你那只鹰了,你还不想想办法?”
东月窒了一下,缓缓走到她身边:“我还想问王妃要办法呢……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总归了解他的吧?”
“他岂会不怀疑我?把我绑在身边也是就近监视,免得我背着他做坏事!另外,他如此做也是害我吧?我在他身边了,太后一定以为我能查出许多事来!谁知,他藏得深得很,还不如从前知道得多。这样一来,我在太后那里交代不过去,太后一定疑心我,我离死就不远了……”
东月没说话。
季凉若叹口气:“我想,他一定怀疑我们用猫头鹰传信了,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东月道:“昨夜什么超度,分明就是故意的!我猜一定是五公主看了什么,告诉了他!婵娟也死得蹊跷,不就落个水吗?哪能就死了呢?肯定是他故意将人害死,好做昨晚的事!”
季凉若点头:“这倒是。听说婵娟此前得的是肠澼,这种病弄不好就会死人。但我看霍大夫医术不错,且之前据说已经治好了。”
事实是,刚刚缓解,就被玉容推到湖里,吸进不少浑水,不但胃肠受损,就连鼻腔和肺叶也受伤。再加上她莫名其妙被人害,病到难受,便觉得不如死了的好,免得活着受苦。她孤身一人,没有牵挂,一日拖过一日,了断了生念,也就药石无救了。
人在生死边缘时,只有自己想活才活得下去。若自己都想死了,完好无损的一个人也是禁不住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