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夜色中小心行进,离开静月院,走到天牢附近。
天牢的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另有两人来回巡视。瑞雪躲在树丛后,从身上拿出一个纸包,准确无误地投进门口的火盆中。
侍卫一惊:“谁?!”
纸包里的东西噼里啪啦地燃起来,窜出很高的蓝色火焰。一股迷人的幽香从中散发,侍卫身体摇摇晃晃,接二连三地晕倒在地。
瑞雪从树丛后跑出,跑过来踢了他们几下,全无动静。
她握着大门上的钥匙看了看,蹲下身在侍卫身上找钥匙,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没有找到,就自己从腰间拿出一串来。上面有四五把钥匙,她随意拿了一把插进锁里,一会儿换了第二把,居然将锁打开。
收了钥匙,她一边进去,一边又拿出一个纸包打开,捻起纸包里的蓝色粉末洒在墙上的油灯里。
待她慢慢走到通往地牢的门口,门口的侍卫已经被晕倒在地。这次在右边的侍卫身上找到了钥匙,她直接拿来打开,往关押着李清泉的牢房跑去。
跑到门口,看见李清泉侧身躺在地上,她张嘴叫了一声:“义父!”
李清泉身子微僵,手下意识地往身边一摸,想要拿自己的剑。摸了两下没摸到,他才想起自己身陷囹圄,剑已离身,只得缓缓睁开眼。
“瑞雪?”看到门外的人,他脸上闪过惊讶,喝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救你!”瑞雪说,抓住牢门上的锁链,发现没在侍卫身上找钥匙,也干脆不回去找了,拿了自己那套钥匙试起来,三两下便打开了。
她冲进去,扶起李清泉,看到他手脚上的镣铐,一边尝试打开,一边道:“义父,你不能呆在这里!”
“我未及时回去复命,现在回去,他们怕不知要如何怀疑我!”
“那你就别回去!”瑞雪打开了他脚上的镣铐,看着他,“从前我敬佩你、以你为荣,因为你是大英雄,心系整个江湖的安危、舍己为人……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像你这样做英雄,让别人敬佩又怎样、推崇又怎样?你却不曾为自己做过一件事,而你的女人却最是可怜!
我曾经想,嫁人一定要嫁义父这样的英雄好汉!今天,我听到王爷对王妃说:‘宁负天下人,绝不负你!’我才知道,女人一生,遇到你这样的英雄是悲苦,遇到王爷那样不愿做英雄的男人才是幸福!”
李清泉表情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失声笑出:“若是这样……我对她也就放心了……”
教他剑的师父曾说:“仗剑天涯简单,心系天下难;心系天下简单,袖手天下难。”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做英雄不难,为了一个女人去做英雄更不难。难的是,为了这个女人不做英雄……
“你怎能这样就放心?”瑞雪问他,忍不住哭起来,“你十九年不知有那么一个女儿的存在,你本就对不起她了!现今知道有她,你又怎能不闻不问、这么冷情?若我是她,得有多伤心?若我是生那孩子的娘,得有多失望?别人的孩子你尚且救她命、教她道理、心痛她受苦受累,为何对自己的女儿那样?!”
“你——”李清泉听罢,痛苦地抓住她的肩,“你别说了!”
“义父……”瑞雪看着他,“你走吧,去找师父,离开帝都、逃亡天涯……怎样都好!就是不要回去!你这样受制于人,是为虎作伥啊!”
“那你和凉若——”
“我会照顾她!她是义父的女儿,就是我的妹妹,我会用性命为义父保住她!”
她如此说,李清泉很感动,也对季凉若的安危放心。但是,他的女儿重要,别人的女儿也重要啊!而且这个是他义女,也是他半个女儿啊!他怎能那么自私、那么狠心?
“你……你不必这样……”他道。
瑞雪摇头:“我的命是义父救啊!若情况危急,我当然要报恩。但我向义父保证,只要不到绝路,我和王妃都会好好的!”
李清泉听她这么说,心稍微放松一点:“好!我去找你师父,然后离开帝都!有事向你师父传信,我会赶来!”
瑞雪点头,拿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外面有迷香,这是解药,义父把它含在嘴里,化了就好。”
李清泉含了药,她扶起他往外走,边走边道:“我猜王爷迟早会和皇上撕破脸的,到时候肯定会和二王爷结盟。义父不如和师父去望城找二王爷,看形势行事,至少要让王妃平安地脱离这场斗争。”
李清泉听她说得条理清晰、高瞻远瞩,不禁暗自佩服:“那这里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瑞雪说,“人只要明确了目标,就不麻烦。就像义父为了救人,数十年如一日地受制于人,却从来不需要迷茫过……”从今以后,她做一切都为了保护王妃,不会有犹豫为难的时候。
“等等!”刚刚走出地牢,李清泉停住脚步,低声道,“外面的人都被迷晕了吗?”
“是啊……”瑞雪也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似乎有人在,便扶着他往下退。
“我的剑……”李清泉道,“在刑房。”
瑞雪想了一下,担心外面的人冲进来,但两人一起下去有些耗时间,毅然道:“义父稍等,我去拿!”
然后她转身跑下地牢,飞快地往刑房跑去。清泉宝剑就搁置在刑架上,她双手捧过,握在胸前往回跑。跑到地牢门口,却不见李清泉声音。她一惊,低叫了一声“义父”,往外跑去。
天牢的过道空空如也,只有躺在地上的侍卫。外面传来打斗声,她飞快地跑出去,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莫言和李清泉。
莫言手执长剑,凌厉地攻击着李清泉。李清泉手无寸铁,只守不攻,抓住东西就扔出去。
“义父!剑!”瑞雪大叫一声,将剑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