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初信笑道:“从前过年没有王妃,这种事不需要考虑。大文学这一次,儿臣也不知怎么办,所以来问问母后。儿臣想,王爷会进宫来,王府里跑的跑、死的死,她一个人怪孤单。到底是一家人,这里又有她姨妈,不如叫她来,也是我们想得周到。”
是你想得周到吧!太后暗道。她翻了一个身:“准了,你去办吧!”
“是,儿臣谢过母后。”尹初信笑着告退,“儿臣这就派人去通知她,让她明天一早就来,也好和大家乐呵乐呵。”
“操心也有个度。”太后道,“你怀着身孕,小心身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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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凉若是王妃,但住在宫外,第二天是必得去拜年,除夕夜却是可去可不去的——宫里要她去,她就去;不请她,她就在自己家里。
得了尹初信的邀请,她依言一早就过去。现在,太后是敌人,尹初信要利用她,勉强可称得上是盟友。因此,她先去的青鸾宫。
“这么快就去见过太后了?”尹初信问。
“还没有。”季凉若说,“自然先来见娘娘的。”
她话说得实在,没有巴结奉承的意思,只是平平叙述一件事,听在尹初信耳里,受用是受用,也多了一丝苦涩。大文学自然啊……这个“自然”被忘了多少年!
“去见太后吧。”她说,“明天就该直接去那里了,记得和王爷早些。”
“谢皇后娘娘提醒。”季凉若拜退,转身去隆福宫。
隆福宫里来了清太妃,却只有她,想来是刚到。季凉若朝她请了安,她点了点头,找不到话说,就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她却局促地开口:“王妃——”
“叫我凉若就好。”季凉若赶紧地道。
清太妃却没重新改口,只是道:“谢谢你前些日子照顾云薇。”
“……”
“几个嫂嫂里,她觉得你最好。”
“公主里,她也最好。”季凉若说。嫂嫂里,云薇只和她最亲,自然觉得她好了。若是有机会和乌王妃亲密,她定然排不到“最”字去。哎,也不知乌王妃怎么样了……
“太后驾到——”殿后响起声音。
二人停止交谈,一看到太后被人扶出来,就各自请安。
太后看了季凉若一眼,道:“你这么早就来了?”
“是。大文学”
“去给皇后请过安了吗?”
季凉若一愣,不敢说实话,就道:“还没。”
“那快去见见她!你在后宫那么多年,怎能忘记皇后最大?”
“……”曾经的皇后就是你,你一直最大!季凉若没有回答,只说,“儿臣这就去。”然后就又去了一趟青鸾宫。
尹初信听了事情原由,哼道:“告诉她又怎么了?先来给本宫请安也是天经地义!”
“臣妾是怕太后不高兴。听她说话就很不甘心的样子,若臣妾那么说了,她往后给娘娘找麻烦事小,料想娘娘也不会应付不过来。但若她今日把身子气坏了,以皇上的孝心,怪罪到娘娘头上怎么办?且今日是个大日子,家和万事兴,让她心里暂时舒坦点,也是少给娘娘添堵了!”
尹初信听了,冷笑道:“你话说得真好听,不过也是万分地对。几年本宫都忍了,这一日还忍不过去吗?”然后就让季凉若等着她一起去隆福宫。
走到隆福宫外,看到前面一个急匆匆地的背影,二人皆认出来是蔓心。
尹初信向太监使了一个颜色,太监立即叫道:“前面是谁?不知皇后娘娘来了吗,还不快让开?”
蔓心愣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让到路边跪下,直等到皇后进了隆福宫才敢站起来。
尹初信和季凉若刚向太后请了安,她也就到了。
听了太监通传,太后道:“宣她进来。”
蔓心进来,伏在地上向所有人请了安,才道:“回太后,乌王妃在干呕。”
“那又怎样?这种小事也来打扰哀家?”
“奴婢怀疑她——”蔓心觑她一眼,没有说下去。
太后神情一凛,道:“叫太医去看看!”
“是。”蔓心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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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季凉若在如姬房里,蕙心突然来叫她去见太后。她一吓,整好脸色前去。
太后寝殿的桌上摆着两个精致的食碗,皆用盖子盖着,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太后道:“这里一碗燕窝、一碗八宝,皆是哀家赏与乌王妃的。随便派个人送去,显得不够重视,你帮哀家送过去吧!正好你们俩妯娌还没见过,借此认识一下也好。无论将来怎样,能投生为一家人,就是缘分。”
季凉若的心咚咚咚地跳起来。上午蔓心的话显然预示着乌王妃怀了孕,她现在让自己送吃的?会只是粥那么简单?!她要让自己去做刽子手、让秦云煌记恨云遥?!
“你听到没有?”太后见她久久不答,不耐烦地问道。
“奴婢……奴婢听到了。”她说。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叫蕙心:“你随她一起去吧。”
“是。”蕙心点头,拿来两个食案,一个食案上放了一碗,让“东月”托一个,自己托一个,跟着季凉若离开房间。
走出隆福宫,季凉若问:“乌王妃在哪里?”
“在地宫。”蕙心说,走在前头领路。
季凉若心中难得说出滋味。居然将人关在地宫那么阴暗潮湿、满是男人的地方?
走到地宫后,她知道自己错了。
地宫有两层——或者更多,她只见到两层。上面的牢房皆是干净整洁、有墙有顶的小屋子,门上有一扇可从外面开启的小窗,应是方便平日从这里递食物,或者与里面的人说话。里面桌椅床柜一应俱全,还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如茶杯、灯盏,看起来比贫苦百姓家的房子还好。
季凉若她们进去后,外面的人就将屋子锁了。
乌纯郡躺在床上、面朝墙壁,听到门关了才爬起来,看到她们,脸上闪过微微地讶异。她并没有说话,等着她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