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伏均毕竟是她的兄弟,她也实不忍心,看着伏均受罪。
“父亲!”伏寿突然唤了一声,起身走下来,把伏完搀扶坐下,“这件事,本宫已经知道了……本宫只想说,天家如今并不如意,许都……也非咱长久安身之所。今时局不稳,咱们却手无寸兵,只能依靠曹司空复兴天下,重整汉室江山。所以,请不要再招惹是非了。”
“那伏均……”
“伏均的事情,本宫会过问。
荀侍中是个中正之人,断然不会枉法妄为。这样吧,本宫派人去说项,但父亲莫再生事,如何?”
“这个……”
“父亲,难道你想要把荀侍中,也要逼急吗?”
伏寿口吻陡然间严厉起来,那单薄的身子,登时有一种无形的威压。
能执掌后宫,又岂是易与之辈?哪怕是一个女人,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威严自非同小可。
伏完虽然不甘心,也只能咬着牙,轻声道:“臣,遵旨!”
————————————————————————安乐宫中的悲情戏,还在上演。
同样,荀彧这边的情况,也不太好过。
曹朋典满等人,共打伤家奴三十余人,其中有六人丧命,十七人残废,余者或多或少,都有伤势。
四五十人,围攻几个少年,却被打成了这幅模样。
不到一天的时间,事情就传遍了许都,一时间侍中府门外,往来人不绝,纷纷来询问缘由。
有的直接就是让荀彧重责曹朋等人,有的则婉转游说,想让荀彧把伏均等人放走。
不仅仅是伏均,尚有前车骑将军,汉帝前皇后之父董承之子董越,越骑校尉种缉之子种平等一干汉臣子弟,均被荀彧抓回大牢。伏均最惨,大腿骨被马儿踩踏粉碎,根本无法救治。
肖坤医术虽然高明,可就像他说的,他专的是妇人病,对外伤还真就是没有办法。
荀彧有些头疼了!
事情已经问的清楚,是伏均等人在闹市纵马横行,撞伤了当时刚好出医馆的张氏。王买和邓范看到之后,自然不肯答应,就拦住了伏均等人。那伏均也是骄横惯了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就命人动手。王买当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于是双方一言不和,便大打出手,引发了这场斗殴。
典满曹朋当时都不在现场,赶过来的时候,事态已不可收拾。
说起来,曹朋等人都没有什么错,甚至还是受害者。可这帮家伙,也着实心狠手辣,居然一下子伤了三十多人。这也就罢了,还闹出了人命……更可恨的是,曹朋更令八人致残,残肢断臂,散落长街,令许多人都为之胆战心惊。这那里是个小孩子,分明就是个暴徒!
现在的情况是,曹真等人也被卷入其中。
而曹真,不但是曹艹的族子,而且从小随曹艹征战,如今在军中官拜牙门将,是裨将军徐晃的部下……这不,徐晃已派人过来,要求荀彧放了曹真朱赞和曹遵三人,否则就要翻脸。
荀彧当然不惧怕徐晃翻脸!
但……这些家伙,还真是能惹事啊!
“老爷,宫里来人,在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商议。”
宫里来人了?
荀彧闻听,脑袋都大了!
从扣押伏均的那一刻起,他就估计到了这个结果。
只是没有想到,宫里会反映这么快。这才半天的功夫,就登门上来,让荀彧感觉很头疼……“是谁?”
“中常侍,冷飞。”
荀彧立刻站起来,瞪大了眼睛。
“冷飞,亲自来的?”
“正是。”
“有请!”
荀彧叹了口气,该来的,终归要来。
他双手轻轻搓揉了一下面庞,端起一碗下人们煮好的绿豆汤,喝了两口,精神为之一振。
冷飞,是荀彧的好友。
其父曾在颍川书院做过教习,也是荀彧的老师。
只不过后来,冷飞的父亲亡故,冷飞便到了洛阳。不知怎地,后来成了宫里人,而且还是当时的陈留王,如今的汉帝刘协的伴当。刘协登基之后,冷飞水涨船高。随着刘协从洛阳到长安,从长安到许都,从未背离过。昔曰好友登门造访,其所为何来,荀彧也心知肚明。
他和冷飞多年不见,一直心怀牵挂。
可现在,荀彧真不太想见到冷飞……冷飞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客厅。
他年纪和荀彧差不多……恩,大概大个三四岁,个头挺高,但有点胖,所以显得很壮实。
白面,颌下无须。
浓眉大眼,鼻梁挺拔,一表人才。
荀彧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冷飞为什么会成为宫里人。
不过这无所谓,关键是看他,究竟有什么说辞。
“雪子兄,别来无恙。”
冷飞朝着荀彧拱手还礼,“文若,你看上去,也大好啊……”
两人客套一番后坐下,荀彧却发现,未见冷飞前,他存了一肚子的话;可见到冷飞后,却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冷飞笑了笑,“文若,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来意,想必你也清楚。”
荀彧点点头,没有接口。
“许都乃天子之都,发生这样的事情,连陛下也为之震惊。不过陛下也说了,相信侍中大人能秉公处置,对不对?”
“这是自然。”
“今曹公征伐在外,许都实不宜发生混乱。
陛下的意思是,最好能尽快处理,以免落人口实。想必以文若之能,已经辨清楚是非缘由。”
这话里话外,暗藏机锋。
荀彧是个聪明人,怎可能听不出冷飞话语中的含义?
他眼睛一眯,静静看着冷飞。不知为何,昔曰好友,如今坐在他面前,他感到非常的陌生。
想当年,冷飞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对那种权臣子弟所为,恨之入骨。
哪知道……“已经辨清楚了。”荀彧咬咬牙,下定了决心,“辅国将军伏完之子伏均,闹事纵马,撞伤他人之后,更纵奴行凶,意图伤人。典满许仪,皆抱打不平,因而也被牵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