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贼

作者:庚新



    陈升催马冲出府门,执矛高举。

    “兄弟们,这海西是咱们的海西,谁敢断了咱们的活路,咱们就跟他们拼命。“

    此时的陈升,那里还有半点文士的气质。那话语,那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土匪强盗的嘴脸。

    爪牙们闻听,振臂高呼:“杀死狗官!”

    “随我出击!”

    陈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拨转马头,一马当先。

    二百多爪牙紧随其后,朝着县衙方向,蜂拥而去……

    县衙,花厅。

    邓稷醉眼迷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邓县令,别喝了!”

    邓稷却连连摆手,“没事,本官尚未尽兴呢。”

    “何故如此开怀?”

    麦仁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邓稷微微一笑,“我今日宴请,本是想要大家看一出好事。可惜……不过没关系,过了今晚,这海西,还是咱大汉江山。”

    “哦?”

    麦仁和王成露出惊异之色,正想要询问详情,却见胡班匆匆从花厅外走进来。

    他在邓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邓稷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笑容。早先的迷蒙之色,顿时消失不见。他长身而起,忽而声音凌厉,“来人,取我兵器。”

    有家奴立刻捧一口缳首刀,走进花厅。

    邓稷探独臂,一把抓住了缳首刀,冲着麦仁和王成说:“两位,可愿随本官,看一出好事吗?”

    “啊,大人相请,我等岂能推辞?”

    王成和麦仁,此刻也觉察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看起来,邓稷今天摆的这顿酒,并非普通的酒宴。说句不好听的话,今天这顿酒,就是站队酒。今天谁坐在这里,恐怕日后在海西,将会畅通无阻;那些没有来的人,恐怕要倒霉了……

    只不过,他二人还是有些好奇。

    邓稷究竟打算怎么做?来化解陈升所给他的压力?

    王成的眉毛,轻轻抖动。

    而麦仁本也有些迷离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清澈起来……

    他们都清楚的感受到,眼前这位独臂县令,恐怕和以往的那些人,并不一样。

    随着邓稷走出花厅,来到了县衙前院。

    原本,这前院还有一个独立的小跨院,不过这几日因修缮县衙,而被拆毁。小跨院里,竖起了一座木制塔楼,高约有三丈。邓稷带着王成和麦仁登上塔楼之后,举目向外面眺望。

    只见长街尽头,火光闪动。

    邓稷一笑,扭头道:“好事来了!”

    王成和麦仁,连忙凝神向县衙外看去。

    陈升纵马拧枪,带着一干爪牙,向县衙浩浩荡荡的扑来。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泰山郡兴风作浪的那段时光。十年了……一晃就过去十年!

    原以为自己会脱离那种生活,没想到却又重新开始。

    其实,过往十年里,他何时又真正脱离过那种血与火的日子?

    陈升原本是泰山郡蒙山脚下的一个教书匠。年轻时因杀了本地一个土豪,被迫上山为山贼。

    中平元年,陈升加入了太平道。

    不过还没等他来得及有所作为,太平道便烟消云散。于是,他带着自己的部下,重回蒙山为贼,也着实快活逍遥数载。然则中平二年,冀州刺史王芬密谋废汉灵帝刘宏,欲立合肥侯为帝。事发后,汉灵帝暴怒,又引发出新一轮的清剿。陈升很不幸,也受到了此事牵连。

    蒙山老巢被毁,他带着劫掠而来的财富,逃至海西。

    十年过去了,陈升在海西站住了脚跟。他亲眼看着一任任县令匆匆来,匆匆走。海西县从大治,而逐渐变成了今日这副模样。而陈升则在这一次次风云变幻之中,实力日益庞大起来。

    这海西,是我的!

    这海西,是我一手打造出来……

    谁要想抢走我的海西县,我就和他誓不两立!

    坐在马上,陈升不断的给自己鼓劲儿。当年叱咤风云,杀人如麻,未想到今日竟有些颤抖了。

    难道说,自己老了?

    身后的爪牙们耀武扬威,可是陈升坐在马上,思绪却是千回百转。

    过了前面的拱门,就是县衙!

    陈升吸一口气:事到如今,我已别无退路!

    “陈子齐,而聚众谋反,攻击县衙,还不赶快束手就缚?”

    就在陈升刚下定决心,人来到拱门下的时候,忽听有人高声喊喝。

    他心里激灵灵一个寒蝉,连忙抬头,大声喊道:“谁!”

    “你家少爷,在此恭候多时!”

    长街的暗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道白影从黑暗中窜出,快如流星闪电。马上端坐一员小将,身着一身白色战袍,外罩一件素白烂银甲,掌中一口七尺长刀。小将几乎是贴在马背上,和战马完全合为一体一般。在陈升的眼中,看不清楚那个是人,那个是马,只觉一道白色闪电,呼啸着朝着他冲过来。

    那匹白马,神骏异常。

    身长一丈二,体魄雄健奇魁。

    奔跑的时候,马身几乎成一条直线,马尾巴和马首平行。

    四蹄踏踩碎石长街,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哒哒哒哒……那急促的马蹄声,犹如战鼓轰鸣,震慑人心。

    陈升吓了一跳,在马上端起长枪,厉声喝道:“来者何人,通名拿命!”

    也许,真的是久离杀戮,这战场上最为普通的切口,居然也说错了!

    通名受死,却变成了通名拿命?那不就是说,你先把名字报上来,然后再把我的命给拿走?

    陈升话一出口,立刻就觉察到不对,想要改口,对方可就到了跟前。

    说时迟,那时快,马背上的小将,突然间在马上长身而起。按道理说,他坐在马上本不应该起身,可是却突然间,好像站起来一声。人与马骤然分离,令人顿生一种视觉上的错觉,就好像是无端出现了一个人一样。而白马在小将长身的一瞬间,陡然间就是一个短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