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性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若文远返回,则陈元龙不足虑。”
陈宫微微一笑,目光则有意无意般,朝吕吉扫了一眼。
“叔龙,盯着子善。”
“子善?”
“那孩子,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陈宫毕竟是陈宫,即便是在撤退的路上,也不会放松警惕。
吕吉的沉默,让陈宫感到了一丝异常。如果吕吉大喊大叫,甚至对陈宫破口大骂,他说不定还不会在意。偏偏这沉默,使得陈宫有一种异样感受:这孩子,莫不是怀了不一样的心思?
换做陈宫,如果似吕吉那样被摆了一道的话,也会感到愤怒。
不过,愤怒又能如何?
陈宫才不会把吕吉看在眼中,更不会在意他那点小小的愤怒。只不过,吕吉的沉默,让他有些担忧。仔细回想,自己在曲阳是不是有些过分呢?毕竟吕吉在名义上,是吕布的儿子。
但转念一想,陈宫旋即把那点愧疚抛在脑后。
过分又能如何?
这么一个总是野心勃勃的小子,不好好敲打一番,他焉能知道好歹?
想到这里,陈宫也就释然了……
让曹性派人盯着,想必那吕吉也闹不出什么花样。等返回下邳之后,他想闹腾也不太可能。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返回下相吧。
于是陈宫和曹性商量了一下,再一次催动人马,提快了行军的速度。
入夜后,下起了雨。
这九月的雨水,格外寒冷。从祖水上游吹来的风,也很刺骨。衣服湿透,被风一吹,让人直打哆嗦。
道路变得泥泞起来,也使得行军速度,变得缓慢。
“公台,让军士们休息一下吧,避避雨?”
眼见着士兵们在寒风和细雨中瑟瑟发抖,曹性有些不忍,于是开口向陈宫建议。
陈宫摇摇头,轻声道:“不能休息……这种时候一休息,再想赶路,可就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要休息,咱们回下相休息。叔龙当明白,曹友学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他手中尚有一支骑军,更有猛将统领。万一追上来,咱们很难抵挡。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赶回下相……”
提起那支骑军,曹性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
如果陈宫不提起来的话,曹性甚至有可能把此事给忘记了……
虽说这撤退的路上,一直风平浪静,甘宁也没有出现阻拦。可这并不代表着,甘宁会坐视他们撤离。想必到现在也没有出现,是因为兵力悬殊的缘故。曹性甚至感觉到,那甘宁就好像一条毒蛇似地隐藏在暗处。只要自己露出半点懈怠,那甘宁就一定会出现,给予致命打击。
看着疲乏的军卒,曹性心有不忍。
可是他更知道,陈宫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在这种情况之下,军卒们一旦懈怠下来,再想要紧张,就很困难。
他咬咬牙,大声喝道:“传我命令,三军加快速度。一应不必要的辎重可以抛却,只携带兵器,务必要在天亮之前,赶回下相。若有迟疑,拖沓,动摇军心者,就地格杀,绝不饶恕。”
似乎也只能这样子了……
不过曹性还是给予了一些奖励,“返回下相之后,每人赏米一升。兄弟们,回去后在好好休息。”
陈宫一蹙眉,但旋即又点了点头。
下邳的粮草,虽说算不得充足,但一时半会儿还可以坚持。
至少可以坚持到来年……如今只剩下五千多人,一人一升米,也就是五百多斗,合计五十斛而已。
这点消耗,下邳还坚持的住。
如果花费这五十斛米,能使得五千人尽快返回下相,倒也算不得损失。
但只是丢弃在曲阳城外的那些辎重,又何止五百斛,五千斛?所以陈宫并没有开口阻止曹性。
一人一升米,听上去并不多。
可是要知道下邳的粮价如今是何等惊人,能得一升米,至少能饱餐一顿,诱惑力并不算小。
军卒们闻听之后,行军速度明显加快。
过子夜后,距离下相也只剩下十五里的路程。
曹性命人赶回下相,通知下相官员收整营地,准备饭食,以安抚军卒长途跋涉的辛苦。
同时,陈宫也准备告辞。
“叔龙,我就不回下相了。”
曹性愕然道:“军师要去哪儿?”
“我带人连夜返回下邳,以告之君侯,使君侯早作准备。
你留守下相,接应文远……记得,要尽快和文远汇合,到时候做好准备,以阻止陈登兵马。”
曹性连忙点头道:“请军师放心,有曹性在,绝不使陈登过下相半步。”
陈宫微微一笑,在马背上和曹性拱手道别。
他带着吕吉和本部数百人,急匆匆沿大路赶往下邳。而曹性在目送陈宫离去之后,则招呼人马,加快行进速度。
回到下相,定要好生睡上一觉才是!
细雨迷蒙,在夜色中,犹如一片水雾,浮游于空中,使得这视线变得极为模糊,不太清晰。
远远的,可以看到下相的城池轮廓。
没有灯火,漆黑一片。
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古怪感受,更让人毛骨悚然。
城门,紧闭!
曹性不由得眉头一蹙,催马到了城下,高声呼喊:“城上何人值守,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城下是何方兵马?”
“某家曹性,周逵为何不出城迎接?”
“啊,是曹将军啊!”
城头上,顿时闪动光亮,很快的火把便连成了一片。
一个小校从箭楼垛口探出头来,***着一口极为流利的下邳方言道:“将军勿怪,周县令已得到了通知,只是担心有诈,故而紧闭城门。周县令正在整理校场兵营,请将军稍等片刻。”
曹性一蹙眉,强压着火气,勒马于城下。
这周逵怎么变得如此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