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朋漫步于庭院中,对夏侯兰道:“史阿那个徒弟……叫什么来着?”
“苗旭。”
“恩,苗旭可说了其他事情?”
夏侯兰想了想,“苗旭说,自公子走后,雒阳倒是没什么大事发生。对了,那个祝道和赤忠倒是斗了好几次剑,引发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冲突。除此之外,也没听说出现什么异常……”
祝道?赤忠?
“他们因何斗剑?”
“呵呵,据说是祝道跑去菊花庵找那岳庵主的麻烦,赤忠为岳庵主出头,所以就发生争执。”
菊花庵?
曹朋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位风姿绰约,却又风骚入骨的比丘尼来。
不过,他旋即便把这位比丘关抛诸于脑后,在一块方石上坐下,沉思不语。
史阿在这个时候离开雒阳,说明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内幕。依着史阿之前的表现,他应该是主动和曹朋联系才对。而突然离开,说明史阿心存顾忌。能令史阿心存顾忌,想来不简单。
会是什么人?
雒阳豪族?
呸,雒阳豪族都快死绝了!
那就是盘踞在雒阳城中的门阀力量?
好像也不太可能……陈群出任雒阳令,其实也是曹操与高门大阀之间的一次交换。换句话说,雒阳的高门大阀,不太可能找曹朋的麻烦。因为这样做,就等同于是不给陈群面子……
不管怎么说,陈群出身颍川陈氏,其身份地位,也注定了他是高门大阀的代表。
和陈群为难,岂不是和自己为难吗?
曹朋轻轻摇头,把这个念头掩去。
不是雒阳豪族,也不是高门大阀!那么还有什么力量,能让史阿畏惧?
曹朋发现,这件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在雒阳城内,似隐藏着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控一切。如此神秘而巨大的力量,着实让曹朋为之心悸!试想,这些人敢毒杀朱赞,可以纵火北部尉府衙,胆子是何等之大?还有一个疑问,这些人,为什么要毒杀朱赞!
曹朋有一种直觉,纵火之人和毒杀朱赞的人,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甚至可能是同一伙人。
“对了,库府损失清点出来没有?”
郭寰连忙上前,轻声道:“已经清点出来了。”
“有何损失?”
“倒也没什么损失,据差役说,着火的那间房子,堆放的都是杂物,也没什么重要的物品。”
“是吗?”
曹朋呆坐着,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正前方的一排房舍。
忽然,他站起身,往房舍走去。
夏侯兰与郭寰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前。
这排房舍,也是北部尉后堂的主建筑。正中间是一座花厅,两边各有两间厢房……
这里,曾经是朱赞的居所。
由于曹朋来得匆忙,这一排房舍还没有来得及整理清扫,所以昨日曹朋便住在了上次做客雒阳时,居住的跨院当中。当他推开花厅大门,只觉这厅堂上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也难怪,刚死过人,这厅堂里难免会让人产生恐惧感。
郭寰的小脸煞白,显得很惶恐。
夏侯兰虽说胆子大,可是站在花厅里,仍觉得阴风阵阵,不免头皮发麻。
“这里是我四哥办公之地!”
曹朋恍若未觉,站在花厅正中间,环视四周。
条案倒在地面上,书卷案牍散乱一地。地上还隐隐有暗黑色的血迹,更增添几分恐怖之气。
“四哥,我是阿福,我来看你了!”
曹朋突然大声叫喊。
夏侯兰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而郭寰更紧张的站在曹朋身后,小手紧紧抓住曹朋的衣袖。
“公子,你莫吓我。”
“怕什么!”曹朋深吸一口气,对郭寰道:“难不成,我四哥还会害我性命……四哥,若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早日抓到凶手,为你报仇雪恨。”
声音,在空荡荡的花厅中回荡: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曹朋轻揉面颊,蹲下来,拾起地上的案牍。
“对了,我四哥饮酒的酒壶酒杯,如今在何处?”
“朱四哥出事之后,他一应物品被前任雒阳令收走了,存放在县衙库房之中。”
“子幽,你立刻去县衙,把原属北部尉官衙的各种物品,全都要过来,记得一定要保存好。”
说罢,曹朋伸手揉了揉郭寰的脑袋。
“打扫一下,我晚上要在这里读书。”
“在这里读书?”
郭寰一哆嗦,骇然看着曹朋。
曹朋微微一笑,轻声道:“若四哥有灵,说不定会给我一些提示呢。”
郭寰,闭口不言。
当晚,曹朋就在花厅里过夜。
两支儿臂粗细的牛油大蜡点燃,把花厅照映的通通透透。
条案上,案牍书册被摆放的整整齐齐,一个青铜镂花酒壶,一只镂花铜爵,也放在上面。
曹朋端坐榻上,看着那酒壶和铜爵,沉吟不语。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当晚的景象:朱赞一如往常,让人冰了一壶酒,一边饮酒,一边批阅公文。忽然间,他站起来喷出一口鲜血,脚步踉跄着,撞翻了条案,案牍书册洒了一地……而后,朱赞倒在地上,朱夫人听到叫喊声,便冲进来,把朱赞抱在怀中呼唤……
睁开眼,曹朋拿起一卷案牍,扫了一眼。
上面是朱夫人当时的口供。
朱赞在临死前,曾对朱夫人说:“夫人,糊涂,糊涂……”
谁糊涂?
朱夫人糊涂?
还是朱赞自己糊涂?
朱赞留下这么一句古怪的言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是被人毒杀,那么凶手又是如何投毒?根据朱夫人的口供,朱赞的生活并不宽裕,所以家中也没有太多仆人。一个老管家,两个厨娘,还是朱夫人从娘家带来。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由朱夫人自己打理。比如朱赞每天晚上喝的酒,也是朱夫人亲自用井水冰过后,摆放在条案上……所以,凶手要投毒,大致上会有几个可能。其一,这酒买来的时候,便被投毒;其二,酒水在冰镇的时候,被人投毒;其三,是朱夫人亲自动手,投注进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