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夫人停下脚步,轻声道:“果果,消息可确实?”
“夫人,的确有这回事。”
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明眸皓齿的少女,神态恭敬。
她,叫夏果果,本是吴郡人士。早年随家人来到谯县,父母双亡,后来被卞夫人收留,成了卞夫人身边最贴心的婢女。
卞夫人道:“仓舒聪慧,确需人教导。
我倒不是说曹朋不合适,他是司空族侄,对司空又忠心耿耿,而且素有才名。只不过,他今年好像才十七岁吧,也就是比子衡大三岁。让他来教导仓舒,会不会有一些不太合适?”
夏果果听罢,哪能不明白卞夫人的意思。
“以小婢看,定是不合适的。”
“嗯,不过仓舒是小环之子,我不好说什么。反正,谨慎一些比较好,莫要耽误了仓舒……”
“小婢明白!”
夏果果搀扶着卞夫人,恭敬的答应。
“回去吧,我累了!”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胜似真刀实枪搏杀的战争。
环夫人的意思很明白,曹朋人脉广,而且才学好,将来必然是曹艹重臣。让曹冲随着曹朋,虽然只是蒙学,却坐实了师生关系。有了这层关系,将来必然能为曹冲带来许多方便。
不过,环夫人能看到的,卞夫人同样可以看出来。
曹朋的人脉太广!
他是曹艹族侄,又是小八义之一,有文名。
他救国典韦,和典韦许褚两人的儿子,是结义兄弟;他与颍川士子关系密切,特别是陈群,据说关系很好;他是胡昭的弟子,也就有了足够的资本;他和夏侯渊、曹洪、曹仁有生意上的往来,隐隐成同盟关系;他在士林的名声很好,与许多外姓将领,也颇有来往;他……如果不认真的思忖,谁也不会觉察到曹朋身边的力量。
更不要说曹朋的父亲曹汲,如今已是比两千石俸禄的执金吾丞,又是造刀名家;他的姐夫,也有独镇一方的能力,和郭嘉还有同门之谊。短短四年时间,曹朋已隐隐发展成了气候。
卞夫人开始感觉后悔,此前似乎忽视了曹朋的存在。
但后悔也没有用,既然如此,我断然不会让曹朋和仓舒,达成关系……总之,曹朋属于那种躺着中枪的主儿。
他在家中每天练习华佗传授给他的五禽戏,同时也没有落下白虎七变。
无事时,则看书练字,曰子倒也过得挺逍遥。
可是在外面,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许都作为汉室都城,自然汇集了天下英才,更有无数知名大儒,聚集在许都城中。
五公子要找老师?
这是一桩好事啊!
什么,让曹朋做五公子的老师?
这怎么可以!那曹朋,不过是写过几篇文章,做过几首诗而已。没听说他著过什么经典,更不要说有传世之作。再者说了,曹朋今年才十七岁吧,他懂得什么?他知道什么是治国之道,知道什么是上古之风?当然了,不能否认曹朋也有才学,可是为人师,却万万不能。
包括孔融在内,也表示出强烈反对。
曹艹,就要回来了!
官渡之战,已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
袁绍退过大河之后,与袁谭、袁尚,以及外甥高干汇合。官渡一战,袁绍几乎是全军覆没……二十余万大军,折损与河南岸,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不过,河北人口众多,袁绍尚有一战之力。他退回河北之后,便下令整顿兵马,休养生息,准备与曹艹再一次决一死战。
不过,田丰在官渡之战结束后,被袁绍下令赐死。
沮授被曹艹俘虏后,誓死不降,最终被曹艹斩杀于延津……曹艹虽大获全胜,却已无力进击。他需要消化这一次大胜,同时也需要让自己的兵马,休整一下。
建安五年九月,官渡大战结束两个月后,曹艹班师返回许都。
+++++++++++++++++++++++++++++++++++++++++++++++++++++++++++++++++++++++“曹友学何德何能,又岂可为人师?”
许都的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
话题的重点,还是集中在曹朋是否有资格担当曹冲老师的问题上。
环夫人并没有让人阻止,而是冷眼旁观。当争论开始之后,她就觉察到了其中隐藏的奥妙。
这一场争论,定然是有人在暗中主使。
本来嘛,只是启蒙而已,怎可能有这么大的争议?
启蒙,不同于正式教授。也就是教一些最粗浅的东西……识字,写字,能粗通一些典籍。
在乡村私塾中,许多启蒙老师,根本没有什么名气,有的时候粗通几百个字,就能开课授业。而真正接受教育,是要从《诗》《论开始》,一般在这个阶段,就要有真才实学才行。
如果再进一步,如《尚书》《春秋》《周易》《史记》之类,授课先生的门槛更高。
环夫人不是要曹朋教曹冲那些高深的东西,说简单一些,她其实还是希望能为曹冲找一个帮手。
然而,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已不受环夫人控制。
她也只能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等待事态的发展……曹朋是否能为人师,最终还是要看曹艹的态度。而在此之前,环夫人也只能是按兵不动……孔融在朋友家中吃了酒,天黑以后,才回到家中。
今天,在朋友家里谈的很愉快,也让孔融的心情非常好。若在平时,不到亥时,他已上床睡觉。可今天有些兴奋了,回到家后,他也睡不着,干脆来到书房里,想找本书打发时间。
桌案上,放着一个布包。
孔融疑惑的拿起来,沉声问道:“这东西,是谁送来的?”
“老爷忘了?这是几天前,曹八百派人送来……当时老爷没有在意,只让小人放在一旁。”
“曹八百?曹朋?”
孔融愣了一下,似乎有点印象了。
几天前,曹朋的确是让人送来了这个布包,但当时孔融并没有在意,于是随手放在了案上。
接下来几天,他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几乎快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