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看似随意询问,却令曹朋心头一震。
他旋即笑道:“这种事,我等外人急不得,主公自有定论。
再者说了,主公非袁本初可比,正是鼎盛之年,所以……呵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让休要用这些事情扰了咱们的酒兴。来来来,喝酒,咱们喝酒!”
田豫眸光一闪,轻声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嘿嘿,友学此言说的甚妙。
不过,恐怕你想要置身事外,也非易事。”
“此话怎讲?”
“我记得,友学师从卧龙谷孔明先生?”
“是啊!”
曹朋疑惑的看着田豫,心道:我拜师胡昭,这天下人尽知,你田国让何必明知故问?
“如此说来,温县司马仲达,乃友学师兄?”
“呃……是。”
“我听说,司马仲达即将前来许都,为太子文学。”
曹朋心头一震,抬起头看着田豫。
天子文学?又叫五官将文学,属于五官中郎将的属官。司马懿,终于要出山了吗?
曹朋不由得有些紧张。
司马懿出山,所代表的意义,非同寻常。
曹丕得司马懿之助,将如虎添翼。虽然曹朋和司马懿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是对这个人,却一直心存顾虑。司马懿出来了!徐庶到了许都,而庞统也来到自己身边。
活跃于三国的精英们,即将全部登场。
只剩下一个诸葛亮,还在隆中坐等刘备……
不过,他也不会再等太久,因为刘备已经抵达荆州,二人一旦相逢,便是命运齿轮转动之时。内心里,曹朋期盼这大时代的到来,可同时又隐隐约约感到恐惧。
三国,铁马金戈,英雄无双。
三国,征战不休,血漂樯橹……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曹朋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是期望还是恐惧?
“友学?”
“啊……大兄何事?”
曹朋呆呆发愣,竟未曾留意到,田豫在呼唤他。
田豫笑道:“怎么,友学可是感受到了压力?”
“压力?”曹朋强笑一声道:“我又能有什么压力呢?”
“如今,世子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强识,才学兼备。以我观之,必为雄主。”
曹朋眯起眼睛,“国让欲为世子说客乎?”
“难道友学不以为否?”
“主公尚在,言之过早。”曹朋说罢起身道:“我还是那句话,主公立嫡,乃其家事,我等为臣下者,还是当尽心竭力辅佐主公。至于谁为嫡子,我等还是不要参与其中的好。国让,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恕我失礼……”
说罢,曹朋起身便要离开。
也就在这时,忽听田豫道:“友学,十日之后,出行漠北,你可率随员十人,一应物品,我会命人送至府上。只是到时候,你还需藏匿行迹,小心一些为妙。”
曹朋愣了一下,猛然回身向田豫看去。
原来是他……
在刹那间,曹朋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田豫今天这一番话,恐怕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曹操的一次试探……虽然不太清楚曹操的真实意图,但看起来,自己应该是通过了这次考验。他蹙了蹙眉头,半晌后朝田豫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田豫在他身后,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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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司空府里,曹操负手而立,目光深邃。
他口中所吟诵的这首诗,是曹冲正式入学之后,曹朋所赠,以使曹冲牢记这百姓疾苦。
曹操看罢之后,感触颇深。
难道说,阿福认为仓舒可以继承我的事业?
亦或者说,他在用这种手段,来影响仓舒的未来?
曹操本就是个多疑的性子,第一眼看到这首诗的时候,不免感触颇深;可再一想,又觉得这其中颇有玄机。曹昂死后,曹操迟迟不肯立嫡,原因有各种各样。
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条,便是当时曹丕等人的年纪还小。
现在,曹丕已经十七,逐渐展露才华。曹操也有意确立世子,但不成想曹朋这一首诗词,却让曹操产生了疑窦……
“友学当时说,主公家事,还由主公决断。
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所以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倾向……大致就是如此。”
田豫在曹操身后,轻声叙述着今日在酒楼里和曹朋的交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曹操不由得笑了,“这倒也确是他的风格。”
他沉吟片刻,摆手道:“国让,你先下去吧……这几日做好准备,此次出使漠北,意义重大,你还需多多小心。”
“卑职明白。”
“顺便请公仁前来。”
“喏!”
田豫躬身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董昭沿着两庑,匆匆来到曹操跟前。
“司空唤我,有何吩咐?”
“公仁,最近可有什么地方出缺吗?”
“啊?”
曹操沉吟良久,轻声道:“我是说,可有下县出缺。”
“嗯,倒是有几处地方。”
“一一道来。”
“琅琊郡上奏,海曲、琅琊两县出缺;东莱郡不其县出缺;汝南安阳县出缺,还有河内和关中,各有几地出缺,但大都是贫瘠下县,所以已转由尚书府自行决断。”
“关中,何处出缺?”
“有右扶风杜阳、漆县两地。”
“立刻派人去尚书府,告之文若,就说漆县长暂留,我自有安排。”
董昭闻听不由得一怔,旋即躬身应命。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若文若询问,昭当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