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朋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七年前,他初至许都,随姐夫邓稷,还有邓范王买,一同去了海西,闯出了一片基业;七年后,他已声名鹊起,又要和老兄弟,老朋友一起,在河西重新开创基业!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海西,我可以交出去,因为那里已经没有太多潜力;如果将来有一天,老曹要我再交出河西,我是否还能像交出海西一样的淡然呢?
忽然间,曹朋打了一个寒蝉……
若让我交出河西,断无可能!
可我,又该如何做,才能将河西牢牢掌控于我手中?
他停下脚步,站在辕门前,举目眺望漆黑的原野……初秋的草原,显得格外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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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宽敞的大帐中,阿眉拐依偎在蔡琰的怀中,轻声问道。
“我们……回家。”
“母亲,我们的家在哪儿?”
阿眉拐稚嫩的声音,顿时勾起了蔡琰满腹心事。
初闻将要回家的时候,她心里极为振奋,甚至可以用喜极而涕来形容。但是,当蔡琰冷静下来后,却又陷入了彷徨和迷茫之中。是啊,她的家,在哪里?
河东卫家,基本上不需要考虑,蔡琰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早在当年卫仲道病故,她离开河东,她和卫家,就再也没有半点关联……
而那个疼她,爱她,宠她的父亲,也已魂归九泉。只剩下一个妹妹,却已多年未曾联系,甚至没有半点音讯。蔡琰只记得,妹妹嫁给了上党豪族,但彼此间却未通过书信。不是她和妹妹关系不好,而是看到妹妹幸福的生活,她会感到难过。
除此之外,她在中原似乎再也没有亲人。
曹操,或许会念及当年那一段师生之谊,朋友之情把她安顿下来,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自幼在中原生活的蔡琰,对中原的习气再了解不过。
她倒是无所谓,可是……
阿迪拐和阿眉拐有匈奴人的血统,两个孩子在匈奴或许还没什么大碍,可如果回到中原,势必会受到同龄人的歧视。中原人对胡人的敌视,可称得上刻骨铭心。这一点,从曹朋和她几次并不算特别深刻的谈话中,蔡琰就能感觉出端倪。
当然了,曹朋对阿迪拐和阿眉拐倒没有恶意,只是对塞北的匈奴人极为警惕。
若两个孩子到了许都,会不会受委屈呢?
若他们在中原受了委屈,岂不是害了他们……
蔡琰越想,越感觉茫然。
她突然有一个古怪的念头:之前抛弃一切的带着孩子逃离匈奴,也许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军帐外,刁斗声声。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二更天。
蔡琰看了看熟睡的两个孩子,为他们也盖好被褥,轻手轻脚走出大帐。
兵营里很安静,但又戒备森严……不时可以看到行走于军帐之间,营地当中的巡兵。
“蔡大家,还未休息?”
蔡琰才走了几步,就听有人问道。
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年从军帐旁边的暗影中走出,毕恭毕敬的向她行礼。
蔡琰认得出,这少年就是追随曹朋的副将,好像是叫王双。
“王将军,还没有休息?”
“哦,蔡大家切莫唤我将军,我那是什么将军,不过是我家公子身边的小厮。
公子吩咐,让我好生保护蔡大家母子,所以我就在隔壁小帐中值守。”
蔡琰闻听一笑,轻轻颔首。
“蔡大家,你早点歇息吧。
军营不比其他地方,到处行走,会惹来麻烦。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等过两天使团抵达,到时候蔡大家就可以随使团返回许都了。”
“怎么,你们不走吗?”
“我家公子受命督镇河西,恐怕暂时不会返家。”
“王……”
“我叫王双,蔡大家唤我小王即可。”
蔡琰笑了,轻轻点头,“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小王,你家公子看上去也不大,而且出身甚高,位居北中郎将,何故要留在这河西之地,受朔风之苦呢?
我听说,北中郎将似乎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睡不着,却不知小王你能否为我说一说,你家公子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