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闻听一怔,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曹朋,“大人,恕小老儿老眼昏花,莫非有幸与大人相识。”
“十年前,我从这里走出去……”
“啊?”
张成吓了一跳,听这位南阳太守的口气,似乎是中阳镇人?
他再次仔细观瞧,却越看越觉得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曹朋的来历。
曹朋看了张成一眼,突然长出一口气。
十年前,张成就是这中阳镇三老。而那时候,曹朋不过是一介草民;十年后,曹朋贵为南阳太守,而张成,却还是这中阳镇的三老。当初,张氏到中阳镇的成记商行里变卖祖传玉佩,被成纪看中,想要吞没。于是便当众诬陷张氏,是一个窃贼。张成身为中阳镇三老,明知道张氏是被诬陷,却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成纪一边……若非当时王猛,张氏可能要受牢狱之灾。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曹朋一怒之下,杀了成纪。
十年了!
曹朋当年离开中阳镇的时候,曾发誓有朝一日回来,要让当初那些欺负他母亲的人好看……
可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张成那满头白发,一脸岁月的沟壑时,报复的心思,突然间淡了。
他,是堂堂南阳太守。
又何必与这么一个不起眼儿的小脚色,斤斤计较?
人走到了一定的位置,对于过往的事情总是会有所释怀。两个人,已经不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曹朋对张成,还真就生不出半点的杀心。听到张成的回答,曹朋忍不住仰头,哈哈大笑。
这一笑,却让他感到心胸陡然间宽阔不少。
人常说相逢一笑泯恩仇。
曹朋再见张成的时候,心中无恨无怨,生不出半点波澜。
他猛然抬手,手中马鞭在张成头上啪的一声甩过去。而后长出一口气,扭头对庞德喊道:“令明,可愿随我前去,一观昔年故居。”
庞德在马上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公子,请!”
曹朋把酒盏放回托盘,一催胯下战马。
狮虎兽希聿聿一声咆哮,扬蹄飞奔。周围的中阳镇百姓,顿时一阵骚动,纷纷让开了道路。
而庞德令飞驼兵,纵马跟随,眨眼间便冲进了中阳镇。
张成,仍感到莫名其妙。
这时候,一个青年催马来到张成跟前,笑眯眯道:“张老不用担心,我家公子既然这么做,就是说他不会计较过往的事情。只是,中阳镇却需要有些变化,到时候还望张老,切勿怪罪。”
“敢问……”
“在下棘阳邓芝,乃公子帐下司马。”
“邓公子,太守大人他……”
“张老莫非忘了,十年前中阳镇成记商行血案不成?”
“啊?”
张成听到‘成记商行’四字,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他终于想起来,为何看着曹朋有些眼熟。曹汲,那个镇西头的曹铁匠。曹朋少年时,因身体不好,故而显得单薄瘦弱,有些秀气文若。可随着他身体不断强壮起来,曹朋的相貌,也就越发与曹汲变得相似起来。
邓芝一摆手,车队再次行进。
白驼兵押后,在姜冏的率领下缓缓驶进了中阳镇。
“果然是曹铁匠家的!”
一个村妇失声叫喊,却被丈夫立刻伸手,捂住了嘴巴。
“作死不成……曹铁匠也是你能称呼?”
“可是……你这婆娘,好不晓事。那是堂堂太守大人,你再这样口无遮拦,小心人头落地。”
村妇,顿时闭上了嘴巴。
“真的是老曹家的小子?”
“没想到啊……老曹家竟然有这等了得的人物。”
“孩儿他爹,我记得当年你和阿福哥虎头哥的关系不错,不如去拜见一下,也能搏一个前程。”
“……我早就说过,曹老哥一家,不比常人。”
镇民们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惊讶,有的羡慕,有的却感到莫名的惶恐。
而张成则是脸色煞白,呆呆的站立在路旁,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当初,他为了迎合舞阴令本家兄弟,不惜昧着良心,冤枉张氏……而今,报应来了,报应来了!
“爹,你怎么了?”
张成半晌,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儿啊,大祸事,大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