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谌脑海中,浮现出少年时兄弟三人求学的情形,那惨白如纸的面庞上,竟渐渐浮现出一抹红润。
可惜,你我兄弟无法再次对决。
而今你胜了一着,若有来世,你我再见分晓……
紧握着张飞手臂的大手,突然松开。
荀谌头一歪,再无半点气息。
张飞坐在床榻边上,脑袋里已空白一片。他久久无法相信,荀谌已经死亡的事实,好半天,他突然一声怒吼,“来人,给我点齐兵马……今日若不踏平舞阴县城,为军师报仇雪恨,某誓不为人。”
帐中众将,闻听顿时面面相觑。
张飞的心情,大家都可以了解。但这个时候再出兵攻打舞阴,无疑是一个差到极点的选择。
荀谌的死,令士气低落。
此时发动攻击,又如何能取得胜利?
虽有哀兵必胜的说法,可问题是,而今军中,已不是简简单单的哀兵可以形容。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知该如何劝说张飞。很明显,张飞已经暴走了……一个暴怒的张三爷,与喝醉了酒的醉鬼没什么区别。这时候上去阻止张飞,弄不好会丢了性命。
“三将军,不可!”
赵云上前,一把抓住了正要往大帐外行去的张飞。
“军师遗命,让我等立刻撤兵,返回宛城。”
张飞的眼睛通红,厉声道:“子龙,何不欲为军师报仇?主公命你保护军师,军师受伤时,你又在何处?”
言下之意,就是指责赵云渎职,才令荀谌致死。
如果换做旁人,马上会一句话顶回去:如果不是你三将军冒进受伤昏迷,军卒群龙无首,我又何必去安抚兵士,稳定军心?
可偏偏赵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
他胀红了脸,喏喏却不知如何开口。但手上仍紧紧的抓着张飞的手臂,不肯放松半分。
“赵云,给我松开手。”
“军师遗命,命我等撤兵返回。
今军师尸骨未寒,三将军欲抗命乎?令军师不瞑目!”
“你……
张飞瞪着赵云,而赵云却毫不示弱的回视。
两人僵持了半晌,张飞终究是无法甩开赵云的阻拦。毕竟赵云不是他那些部曲可比,早在建安四年,便投奔刘备,数次救刘备于危难之中,更立下了无数功勋。张飞不可能像对他部曲那样随心打骂,而赵云的身手,比之张飞由强横一分,也使得张飞,不得不心存顾虑。
“就这么撤兵,岂不被人耻笑?”
“是主公基业重要,亦或是三将军颜面重要?”
“子龙,你……”
赵云一句话,噎得张飞半天回不过来气。好半天,他颓然让步,“那你说,咱们当如何撤兵?”
“此时撤兵,舞阴必然追击。
云愿断后,掩护大军撤离。三将军可趁夜保护军师遗骸,返回宛城。若曹军追击,云愿为三将军阻之。”
张飞沉默了!
半晌后,他一顿足,气呼呼道:“就依子龙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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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比水滩头。
正是仲夏,比水滔滔,在月光下,一道道银鳞闪动。
刘备走到滩头,眉头紧蹙。
“兄长,小贼屯扎羊册镇,不进亦不退,究竟是何居心?”
关羽走上前来,轻声询问。
刘备摇摇头,“按道理说,小贼应该已经接到舞阴被袭的消息,可是却迟迟没有回援迹象……这其中,必有诡计!云长,咱们不可以再继续等待,若子时小贼不至,你我就偷袭羊册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