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岑府比较近。”
“唔,那就岑府吧。”
恒星快昏了:“这……小姐您无法决定吧。”
唐七也快昏了:“以后你只需要告诉我能决定的事情,成不?”
新帝登基,百废待兴,由于前皇后已经不在人世,前方太后和皇帝被贬为庶民永禁沙城方家,后宫现在真是空荡荡的。
作为曾经的鬼头军师,朱煜文处理政务上智商是够用的,脑力却不够用了,每日挑灯夜战,他自己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奏折,但是每当清晨迎着照样接受百官朝拜时,却又深深的感到大权在握的快感。
虽然现在依然内忧外患。
内忧有以翼王为首的军功贵族大臣嗷嗷待哺,要求分得胜利的一杯羹,而自己手下可用的人寥寥无几,就连独属于皇帝的武装力量,羽林卫都还没有建立,看着兵变后空荡荡的皇宫,他就感到极不安全。
外患则是拜恩人前两天送来的国书,庆祝新帝登基,他们将派大使前来送礼祝贺,顺便探讨一下前阵子打马关退兵的后续事情,比如某些通商协定,或是赔偿之类的。
拜恩并非完全劣势,让他们白白退兵自然是不可能的,通商协定,自然远比一个小小的沙城所能给予的多的多。
短短半个月,小皇帝就愁白了几根头发。
服侍太监净宝又递进来一堆画卷和一本书,低声道:“启禀皇上,这是礼部拟的适龄女子,皆考察了家室人品技艺,乃统领后宫的上佳人选,请皇上过目。”
朱煜文愣了愣,脸上有点泛红,当然,没人敢看他的脸,他轻咳一声道:“放着吧,朕一会儿看。”
“是。”净宝放下了东西,躬身退到一边候着。
朱煜文继续批奏折,心却已经飞到了手边的那堆画卷,他自然记得是自己下旨让礼部拟定适合的皇后人选给自己,但是事到临头,却又紧张起来。
他想起小时候还在娘亲怀里时,她就时常逗自己,要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最后不管是怎样的条件,她都会总结一句:“关键啊,还是要我们家宏儿喜欢才行。”
要是娘还活着,他还真想问问,她那时候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婚姻,终究会身不由己。
自己现在孤家寡人,没有外戚,近亲也颇有威慑,就连妻子,别说喜欢了,就算想找个可靠的自己能信任的……她恐怕也不够身份上这本名册。
这样一想,就连看那堆画卷的兴趣也没了,朱煜文握着笔,对着眼前的奏折发起呆来。
此时,已近深冬。
冬天都来了,春天也差不多了。
唐七左右手各一封邀请函,苦恼:“这么麻烦。”
左手上,唐青琪直接果断表明常腾不可能死了,绝对是唐七知道了下落却不告诉她,跪求见常腾。右手上,则是翼王府赏梅的邀请函,翼王府在京城的宅子有一片大梅园是众所周知的,每一次梅园盛会后,春天都能诞生一堆亲事。
恒星给唐七烧着炉子:“小姐,奴婢就知道四小姐不会信,她不亲眼看到,是不会死心的。”
“怎么给她亲眼看。”唐七郁闷,“人又不让带出来,男的又不肯进去。”
“小姐只要一句吩咐,自会有人把那常腾绑到四小姐面前去!”恒星说这话时带着股狠劲和自信。
“绑?”唐七皱眉,“绑架?”
“差不多吧。”
“不!”
“为何?”
“那样犯法。”
“……”恒星流汗,腹诽,您犯得法还少吗……“那小姐,您说怎么办?”
唐七伸个懒腰:“不绑不就行了,打晕了送过去。”
恒星快昏倒了,她可不敢说那不是一样嘛神马,好不容易有点转机:“对……打晕,奴婢这就着人去办。”
“你哪来的人?”唐七问道,“哎,太麻烦了,总是要隔着好几层办事,我去吧。”
“什么?”
“不就打晕了送去嘛,这还要找人做?”唐七不满,“到时候我也不知道见了面什么情况,四姐要是再来点什么别的要求……算了,我一次性解决吧,书信什么的,烦死了。”
“您,您好歹是个闺阁小姐,怎么亲自……”恒星张口结舌。
“有规定闺阁小姐不能打晕了人送到姐姐面前去?”
……还真没这规定。
“所以我要是能一次弄好,就万事大吉啦。”唐七兴高采烈的。
……您老这空子钻的……“那奴婢去安排一下?秘密的?”
“去吧去吧,明天就解决!”
恒星浑浑噩噩的下去安排了。
结果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唐七就大摇大摆的避开所有唐家人,上了后门的马车,恒星一身黑色劲装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她出去找马车后就没回府,唐七表示在订好的时间她自会出现,本以为会是想象中一身夜行服身手高超的侠女,没想到这个小姐祖宗一身华衣毫不优雅的翻墙出来了,坐到马车上时,还满不在乎的拍着裙子上站到的墙灰。
“小姐……您不会轻功吗?”恒星赶着车往城外,城门刚开,守城的卫兵看了看文书就放行了。
“那是什么东西?”
“能飞檐走壁啊。”恒星向往的道。
“飞檐……走壁,”唐七想象了一下,“那样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吗?”
“怎么会……”
“有路不走,非得走房檐?能翻墙,还花时间学走壁?”唐七很疑惑,“有这点时间,不如研究研究怎么更快的躲避别人的视线……难道那些卫队巡逻的时候都没抬头的习惯?”
恒星老实的闭嘴了,借着微微亮起来的天光往目的地赶去。
过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到达了郊外一座庄园,“学铭茶庄”。
茶庄并不大,依靠着一座不高的山,隐约可见山上一片片的茶田。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天光大亮,有家丁在门口打扫,看到马车停在门口,便上前询问,恒星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就见家丁急急忙忙跑进去了,另一个则极为恭敬的请他们到门房小坐,恒星拒绝了。
没等一会,就见一对年轻夫妇快步走来,他们衣着齐整,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虽不华贵,但也绝不怠慢了客人。
这段时间唐七也被恒星好好的整理了一下,处理了下发髻和衣服,恒星已经在路上换了丫鬟的装束,在男主人躬身问候中,一主一仆优哉游哉的走下马车。
虽说没有带着侍卫,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的小姐身份极是高贵,且不论那华丽的衣服和头上低调华贵的装饰,就是那高人一等的表情和气派,也让眼前只是做做小生意的夫妇极为拘束。
“在下常腾,字飞鹤,这是贱内张氏,不知王小姐亲自来看茶,是有何见教?”
这就是常腾。
唐七都懒得打量,照着恒星吩咐的话道:“哦,去看看你们茶园的茶,够不够格上我诗会的台面。”
未出阁的少女这般贸然上门是很出格的,奈何唐七是完全不以为意,而恒星是不得不以为意,只好打起精神道:“我家小姐要办吟雪诗会,奈何别人送来的茶都不行,听闻你们的冬茶照顾的不错,特来看看。”
常腾一听,自然极为激动,便带上夫人把唐七往茶园引,一边道:“在下不说假话,我们学铭的冬茶虽然数量不多,但品质一直上乘,小姐若再来几天,天气太冷,那冬茶可也吃不着了。”
常腾的夫人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说话,只是偶尔抬眼看唐七时,略带点警惕。
两个姑娘家自然不需要太多人陪,夫妇俩带着她们在小径上往茶山走了两步,唐七感应了一下四周,看了看恒星。
恒星点点头,对常腾道:“常老爷,请问您还记得藏秀楼的唐青琪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都有点季节混乱了~
真那么容易隔壁那还叫啥小白文~
56
唐七关上门,任由里面哭声震天。
外面,风韵犹存的藏秀楼老板徽娘冷着脸看她,笑道:“哟,咋看着,这唐家的小姐,个个儿都是美人胚子,楼里两个能勾魂,外头的……能勾人啊!”
“嘴巴放干净点!”恒星大怒。
“哼,我倒不知道,干,净闺女,能大白天的在咱这脏地方随意进出了。”徽娘甩了甩手帕,“还扰了楼子里姑娘们休息,真正儿是……”
“总比晚上来好。”恒星还真不擅长和这类人打交道,她瞧瞧瞟唐七,唐七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一般。
“晚上来,我倒要站在外头欢迎了!呵呵!”徽娘打着呵欠,眼睛往楼下看,忽然一亮,叫了一声,“哟!岑少爷,怎么这时候就过来了呀,可是想我们家明秀了?她呀,昨儿个身子就不爽利,我让她休息休息,她偏说是想你想的,我正愁呢,怎么能把您给请来。”
岑三本来潇洒的步伐一顿,笑容也尴尬了,抱拳道:“徽娘你可真会说话,我只不过偶尔来探望探望,哪能……啊,你是……”岑三看到楼上探出头看他的唐七,仔细辨认了一下,脸色一变,几乎是奔上楼来,路过徽娘,就站到唐七面前,紧张道,“你不会是唐七妹子吧!”
恒星挡在唐七面前,满脸警惕:“岑公子有何贵干?我家小姐不得已来此,可不是你能随意搭话的!”
岑三看看恒星,又看看唐七,忽然左右张望了一下,沉下脸对徽娘道:“我还道徽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怎么如今有好人家的闺女来此都不知道帮忙遮掩,你们就这样对待贵客吗?”
徽娘连忙低下头:“是是是,奴家这就去安排,这边走。”连称呼都变了。
恒星也觉得在里面谈话的时候,唐七找个房间坐着是最好的,便也跟了上去,却见唐七望着门,又疑惑的看着她,还未开口,就听岑三道:“青叶妹妹,在这儿站着终归不是个事,有什么事和我商量,我也能帮点忙。”
他也猜出唐七来肯定是为了唐家两姐妹的事情了,此话说得颇为委婉。
唐七见恒星一副希望自己跟去的样子,虽然觉得既然等会还要走到这儿,多跑一趟很多余,但傻站着又没什么意思,便点点头跟了上去,进了一间空的小雅间。
徽娘安排了点心茶水,恭敬的问:“岑公子,那明秀小姐那儿……”
“我等会自会过去,她也累了,让她多睡会儿吧。”岑三挥挥手,徽娘便躬身下去了,还关上了门。
恒星被岑三看了好几眼也颇不自在,却不知为何坚持不动,装没看到岑三的眼神,自顾自斟茶然后站到唐七身后。
岑三没办法,唐七的丫头他可支使不动,只好道:“青叶妹妹,很多年不见了,这五年,辛苦你了。”
“……嗯。”
“问你吃没吃苦什么的也太矫情了,凭着咱们小时候的交情,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说,我自会帮忙……”岑三下意识的往边上看看,“你真不该自己来的。”
“我不认识别人。”
“你有靖风啊,他那么游手好闲的……”
“见不到。”唐七犀利道,“见到也不找他。”
“为什么?”
唐七歪头想想:“我自己能做的比他好,为什么要让他来做,还弄得更多人知道?”
“……”岑三忽然找到了以前跟唐七说话的节奏,那种,那种脑子忽然混乱一下的感觉,那么熟悉……和纠结,“你怎么还是那么呆呆的样子?”岑三苦笑,“这可不好,你可是鬼头军师啊!”
唐七看了眼岑三,嘴角抽了抽:“鬼头军师和呆呆的样子有关系吗?”
“你应该是面无表情的,一脸阴沉的,然后光眼神就能把人看到土里……好吧其实你也挺符合的。”在唐七的大眼睛瞪视下,岑三流着冷汗低头喝茶,忽然对自己未来的日子怀疑起来,如果真的成亲了,这种完全无法反抗的老婆……会不会从此身陷家暴而无力脱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