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冷哼道:"你未免自视过高吧,年轻人。"
叶冠语又是一笑:"既然我要,就肯定有我要的资本,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林律师。"
"你就是出再多的钱我也不会给你。"
"哦,我忘了提醒您,我要您的股权,一分钱也不会给。"叶冠语掏出烟点上,狂妄至极。
"你简直是疯了!"林维脸色发青。
叶冠语长长地吐出口烟:"林大律师,您这么说真是让晚辈惶恐不安,我是疯子,您那个曾经关在二院的亲爱的侄儿又算什么呢?"
林维说:"那孩子是做了对不起你们叶家的事,但他已经付出代价,在二院一关就是多年。冠语,不,叶先生,当初你们也是好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林然也已经不在人世,你就算赢了整个世界又如何呢?你弟弟……也活不过来的……"
"正因为我做什么他都活不过来,我才要送你们进棺材,否则何以让我弟弟泉下安息?"
"你觉得就你做的这些事,你弟弟泉下有知会安息吗?"
"您不用给我转移话题,林大律师,我只要答案,您是给还是不给?"
"如果我不给呢?"林维知道事已至此,反而不能软弱。他总不至于下跪去求他,因为他知道,即便他下跪求,叶冠语也未必会放手。既然如此,那就硬到底,他还能从手里抢走股权不成?
然而,林维很快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手,当叶冠语将一份影印文件递给他时,他就知道,他输了!
三十多年,他瞒得这么辛苦,三十多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他自以为瞒过了所有人,就快要实现他的愿望,和他心爱的女人过梦寐以求的生活,抑或即便无路可走他也可以把这个秘密带入坟墓,何至于落入最可怕的对手手里。
额上有豆大的汗珠沁出来。
林维视线极度模糊,感觉影印文件上的文字一个个都浮了起来,在他眼前飞快地旋转,他看不清字,也看不清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命数已到,他不再对自己抱生还的希望。
"怎么样?您服了吗?"叶冠语跷着腿,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林维的瞳孔在剧烈地收缩,心里无比痛快。
林维喘着气:"你……你想把我逼死。"
"我可没这么想,您要是死了,怎么看得到后面的好戏呢?一切才刚刚开始,您无论如何也要撑着看下去才行,这才不枉我十七年来对你对你们林家的惦念,您说呢?"叶冠语笑着,把烟头摁在了烟灰缸。
林维再也无力反击,虚弱地说:"就算我死了,冠语,你也得不到股权。"他还是叫他"冠语",就像很多年前他这么叫他的一样,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反而释然,禁不住老泪纵横。他想过很多种被讨债的方式和手段,单单漏掉了最可怕的一刀,直入心脏,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鲜血汩汩涌出的声音。
叶冠语岂肯轻易放过他:"林大律师,您真以为死了就可以解脱?您未免也太天真了!如果死可以解脱,我叶某死了千万次都不止,当年您亲爱的侄儿被当庭释放时,我就会死在你们林家面前。所以,您听好了,除非交出股权,否则您辛苦瞒了三十多年的秘密就会大白于天下,想想看,您的家人得此真相会作何感想?还有,您同血脉的弟弟林仕延先生得此真相,会作何感想?当然,还有您一直维护的那个女人,她只怕会被林家人五马分尸吧,哈哈哈……"
其实杜长风的这次演出,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虽然那场悲剧过去了十七年之久,他也已经"痊愈",表面上可以自由活动,但离城还是有人记得那桩旧案的,一旦被翻案,就会带来灾难性后果。连韦明伦自己也认为,这次演出很大程度上是一次冒险。杜长风却在心里不怀好意地想,即便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舒曼无疑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跟她同台演出,一定很刺激。
或者,也能从她身上获取某种希冀的力量也不一定。因为她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是一个梦,一段怨,也是一种挣扎。他挣扎了很久才出现在她的面前,进入她的生活。
而舒曼已经阔别舞台数年,如果不是因为那架琴,她断不会参加杜长风的音乐会。她当然知道杜长风是来讨债的,为林然讨债。这倒让她心下坦然了,无非就是想弄死她嘛,她觉得好笑,自己身患重病,挨一天是一天,她从来就不惧怕死亡。她只是惧怕如此孤独地活着。
在钢琴学校的校长办公室,杜长风拿出一大摞文件给舒曼签:"这些都是演出相关的合同文件,涉及双方的责任和义务,还有保险啊什么的,你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看清楚哦,小心被我卖了。"
舒曼横他一眼,拿过文件,看都不看就刷刷地签字,完全是在赌气。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好拿回林然的琴。
杜长风看着她签字,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痛快!我很喜欢你的个性,果断,坚决,你身上有男人的气势。"他皮笑肉不笑地恭维她。
舒曼签完所有的文件,甩下笔,冷哼一声:"承蒙夸奖,可惜我是个女人,如果我是男人,你绝无可能活着坐在这儿!"
"哎哟--"杜长风耸起肩膀,故做惊诧状,"你这么恨我啊,很好,你越恨我就越惦记着我,你会不会像惦记林然那样惦记我一辈子呢?"
"无耻!"舒曼骂了句,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一开门,就跟韦明伦撞了个满怀,"让开!"她气冲冲地将他往旁边一推,韦明伦吓得赶紧站一边,又忍不住提醒她,"舒曼,下午开始排练哦。"
没人应他,走廊外面传来她"噔噔噔"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