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

作者:秦简



    严凤雅顿时急了,正要上去拦着,却突然瞧见梁庆走了过来。他一身官府,文质彬彬的模样,脸上带着笑容道:“傅大夫,里面关押的是重犯,不让你进去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要生气。”

    傅朝宣对梁庆一向很信服,当下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梁大人,大夫的职责是救人性命,里面不管关押着什么样的犯人,哪怕她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我也不可能昧着良心马马虎虎的应付。你们让我来看病,却又不让我进去,这病真是没法子看——”

    梁庆对傅朝宣像是很尊重,当即道:“凤雅,立刻开门让傅大夫进去。”

    “梁大人……”严凤雅一脸的别扭,他知道傅朝宣对治病很有一套,梁庆很看重他,所以也不敢多言,只好吩咐胥卒去开门。

    江 小楼明明听见了一切,却一直保持着十分的安静。直到她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前面的一人脚步很轻,动作沉稳,而另外一个人却明显带着些踟蹰和不耐烦,走过来的速度很慢。

    傅朝宣看清躺在床 上的人就是一愣,他以为自己见到的会是一个满脸横肉、一脸凶相的可怕女人,却没想到江 小楼身形瘦弱,容颜清丽。

    她的目光正关注在他的身上,不由自主让他心头一跳。

    这样的脸,实在是个天生的美人。

    梁庆似乎看出傅朝宣的困惑,指着江 小楼说道:“傅大夫,这个女子长得是很漂亮,可她却不是一个秉性善良的人。过去她曾经有未婚夫,但在未婚夫移情别恋后她立刻对新人痛下杀手。她最擅长用这张极为漂亮的脸来诱惑男人,很多人都受不住这样的勾引 犯下错误,现在你要为她治病,将来每天都可能见到她。也许她会用同样低贱的招数来勾引 你、诱骗你。傅大夫,你可得小心了,千万不要被她这张如羊羔一样纯善的面孔给欺骗了,否则你也会和别人一样死在她的手上。”

    “我不会的,”傅朝宣轻轻蹙起好看的眉头,他本来是上门为人看病,可那些年轻的姑娘却因为看中他而想方设法陷他于不义……抢婚的事情不止一次,所以他如今很厌恶女人,尤其是花言巧语、心藏不轨的女人。年轻可爱的少女本来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可当她们心怀不轨、意图欺骗男人的时候,就会变得无比招人讨厌。

    “她是一个很恶毒的女人,千万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不管她向你说什么话,千万别信。”梁庆是一只老狐狸,他很审慎地观察着傅朝宣,确定他的确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才放下心来。

    “替她好好治病吧,毕竟还没有审讯,不能叫人死在这里。对了,诊治完别忘记开我的药方,你的药总是很有效。”梁庆这样说道,对旁边的严凤雅使了个眼色,只吩咐胥卒留下,便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江 小楼把刚才梁庆说的话全都听在了耳中,不觉好笑。听听,这个世界是多么的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秦家背信弃义夺人钱财他不管,紫衣侯残忍自私草菅人命他也不管,偏偏打死了她的大哥江 晚风,现在还要逼着她交 出江 家的财产。

    像对待秦家人一样,她无比憎恨梁庆,因为他是杀死大哥的直接凶手,更有甚者,是他揭开了她真实的个性——过去的很多年里,她一直按照父亲的希望生活,做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秀,做一个贤良淑德的未来媳妇,可这个世界如何回报她的?

    事到如今,她一定要做点什么来回报这位高高在上的京兆尹,比如撕裂他的心脏、叫他在烂泥地里挣扎呻吟……无数的主意在她的脑海中疯狂的碰撞、旋转。当闻到年轻大夫身上浓浓的檀香味道时,她突然回忆起梁庆刚才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瞬间,她想到了一个计划,

    一个非常有趣的计划。

    胥卒上前把她扶着坐了起来,然后道:“把手伸出来!”

    她很听话地伸出白皙的手腕,此时此刻,她眼底的仇恨之火早已熄灭,变得无比温 柔,无比顺从,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大夫,谢谢你为我诊治。”

    文雅,有礼,声音温 和,语气矜持,处处显示出一个年轻小姐的温 柔与礼节。

    这绝对不像是个意图谋杀别人的杀人犯,倒像是个不幸沦落的无辜女子。

    傅朝宣并不看江 小楼的面孔,因为这张脸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他心中暗暗想着,梁大人说的没错,眼前这个女人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精,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并且能够非常有效果的将它作为利器来对付男人。问题的关键在于,哪怕明明知道这一点,他也还是没有足够的信心去抵挡这样美丽安静的目光。

    江 小楼一直注视着这个年轻俊美的大夫,她的眼光隐隐带了一丝微笑。

    他一直低着头诊脉,压根都不肯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看来他是十分相信梁庆的,而且梁庆刚才说过,要他去开药方……

    江 小楼轻轻叹口气。

    “你受伤很严重,所有的伤口都溃烂了,还有许多水泡,如果不想办法把脓血挤出来,你真的会死的。”

    江 小楼只是道:“如果大夫觉得肮脏,我可以自己来。”

    傅朝宣对这样的小瞧显然十分不悦,他的脸孔微微一沉,口气极端厌恶地说:“谁告诉你说大夫会嫌弃自己的病人?再说你连动一动都很困难,能自己来吗?!”

    “可麻烦你,我心中不忍。”她再次这样说道。

    傅朝宣冷冷地道:“我只是尽到自己的本分,如果你以为光凭着漂亮的脸和花言巧语就能勾住我,那你就想错了,恐怕你还得多费点心思。”

    他年轻的面孔看起来很古板,一副温 文尔雅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江 小楼从他的身上看出了些微的神经质,如此看来,他很明显对她产生了警惕之心。

    胥卒从牙缝里叽咕说:“大夫,您尽快看诊吧,我还得去巡视别的牢房!”

    傅朝宣不客气地道:“我在看病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多嘴多舌,你要去就去吧,人在这里还能飞了不成?”

    胥卒对眼前这位年轻大夫无可奈何,只能关上牢门走了。

    江 小楼只是微微一笑,眼前的人如今是一块冰、一尊雕塑,可她很快会融化他的,只要找到合适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