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连连点头,而谢香却更加不屑,眼珠子翻白:“不过就是靠着拍马屁的功夫,一个女儿家这样抛头露面已是很不好,安王妃居然还请她看戏,我看这王妃八成也不正常!”
王宝珍皱起眉头:“三小姐,说话可要小心隔墙有耳。”
谢香不免昂首,难掩骄傲道:“我行得正,坐得直,可不像某些人整天鬼鬼祟祟,有什么说不得!”
门外传来一声冷笑:“行得正,坐得直?那为什么当面含笑,背面嘲讽,这是哪里的家教!”听到这句话,谢香心瞬间沉了下去,脸色发白地揪紧了裙摆:“原来是父亲回来了。”
谢康河冷眼瞧着自己的女儿,满脸失望,他没有想到自己整日里在外奔忙,女儿们却一个个都变得如此尖酸刻薄、小家子气。他看也不看谢香一眼,反而将脸转向谢春,和颜悦色:“春儿,父亲这一次出门替你带了礼物,待会到父亲的书房去取。”
谢春脸上露出一丝惊喜,原先在几个女儿之中,谢康河最不喜欢的就是天真鲁莽的谢春,可今天他这样做分明就是奖赏谢春的率真善良——谢香脸上忽青忽白,咬了牙不再开口。
江 小楼回到画楼,郦雪凝和小蝶正举着灯笼站在台阶上等她。风吹起郦雪凝的裙角,让她整个人显得越发枯瘦,几乎像是要被大风吹跑。
小蝶眼尖,快步走过来替江 小楼取下披风,柔声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饭菜都热了好几遍!”
江 小楼笑容微顿:“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要等我吗?”见迎上来的郦雪凝也是满脸凝重,不由道,“我是去安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为什么都这样惊恐的看着我,是怕我回不来了吗?”
听到她这样说,郦雪凝连连摇头:“真不知道该说你胆大,还是说你无畏,你可知道那安王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 小楼面色不变:“王妃容貌美丽,气质高贵,极喜欢听戏,又比实际年纪看起来年轻得多,待人更是无比客气,是一个高贵端庄的王妃,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郦雪凝被她的乐观震住:“我以为你知道,原来你压根就不知道!外人都说安王妃是一个十分温 和的人,还说她连花园里的蚂蚁都不肯踩死一只的。可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我有一次听人说起过,因为王妃是属羊的,所以牧羊记、龙女牧羊等带了羊字的戏一律不准唱,唱词中也不准出现一个羊字。”
江 小楼停顿片刻,道:“不错,我今日本听到一句唱词,是过去戏本子里面拓下来的。原先是好比那羊入虎口有去无还,戏子在唱的时候,唱的却是鱼儿落网有去无还,这听起来实在是叫人觉得有些奇怪。”
郦雪凝认真道:“你留意到就好!听说安王妃原本有一个十分宠 幸的戏子,在外面与人合伙开了一家羊肉铺,这却犯了王妃的忌讳,安王妃派人毒哑了他的嗓子,强逼着他关了铺面,甚至不许任何人收留他,死了之后还说他造孽,把他跟羊尸缝在一起下葬。一个连蚂蚁都不肯踩死的人,却压根不在乎人命,不觉得可怕吗?”
难怪——江 小楼总觉得安王妃神情有些喜怒未定,陰陽不明。
江 小楼故作不觉:“她是否奇怪与我并无干系,我只是去送胭脂水粉,她是喜欢听戏,还是喜欢迫害别人,我都并不在意。”
小蝶却是后怕地倒吸一口冷气:“小姐你不知道,咱们回来之后,听说您去了安王府,那些人便在背后不知嚼什么舌根,说小姐如果不懂事得罪了安王妃,那是再也不可能回转的,还说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江 小楼不用问就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脸色冷下来:“不必理会谢春,她这个人刻薄到了家,却又不够聪明,我若是伯父,早已绞上她的嘴巴,省得闯出祸事来。”
江 小楼并不知道,当她离去之后,安王妃便拍了拍手开口道:“请王妈妈进来。”
不一会儿,门外便走进一个蓝衣妇人,她神色郑重,身体精瘦,头发早已花白,眼神却很清明,此刻郑重向王妃行礼:“见过王妃。”
安王妃道:“刚才你可瞧见,这姑娘的面向如何?”
王妈妈躬身道:“是孤鸾之相。”
安王妃立刻紧紧皱起眉头,眼底现出厉色:“当真?那婚事岂非又不成?”
王妈妈心头一颤,这已经是第四个了,如果再不成,王妃极有可能暴怒,她连忙道:“这倒也不是,郡王身上本就带了煞,一定要有人来冲一冲,命不够硬,肯定是冲不过去的。更何况王爷 王妃二位都是贵人,奴婢保证,一定压得住!”
安王妃这才放松地舒展了面部表情:“这就好。”
王妈妈有些踌躇:“不过,这女子的身份是不是太低了些?王爷 知道,恐怕要怪罪的。”
此安王妃沉了脸,冷冷道:“你知道什么,王爷 早就已经被这件事烦得头都大了,让我早点想法子,可那些官员千金不瞎不瘸,谁又肯嫁给他!高媛生来便十分痴肥,体重足足有三个姑娘那么胖,连她都死活不愿意嫁,我又有什么法子?我们总是有身份的人家,还是宫里头保的媒,事情做过了,彼此面上都不好看,我也只能以后再收拾那些祸害我儿的贱人!找来找去都没收获,你总不能让我找一个低贱的婢女来照顾郡王吧。”
王妈妈小心翼翼:“可……这商门之女身份也实在是太低了——”
安王妃高贵的脸颊有些恼恨:“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官家千金不可以,不得不从其他人家选,普通的人家教不出好姑娘,光是那些小家子气的,我不知看了多少!一个个诚惶诚恐,连话也说不出两句,如何能够带出去见人。可这江 小楼不同,不但长相美丽,气质高贵,言谈、举止、风度无一不佳,依我瞧,正是我儿的佳偶!太子妃把我当蠢人,却也不算荐错了!”她自以为得计,脸上不由自主露出得意的神情。
听到王妃这样说,王妈妈心里头却暗自嘀咕:这样一个大美人,又是家资巨富,怎么肯屈从延平郡王。只是这话她却不敢说出来,只能忐忑道:“那奴婢这就去办。”
王妃扬手道:“不急,我再观察她一段时日,你且去打听一下,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