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克表情格外认真:“将军,百越首领十分凶狠善战,你曾经杀死了他的叔父,与他有血仇,务必小心为上。”
“是,感谢三皇子的盛情。”
“这次父皇原本是不同意将军奔赴前线的,实在是我拼命举荐,希望将军你……”独孤克照着醇亲王的意思,故意欲言又止。
裴宣顿时明白了三皇子的用意,面上笑容却很淡:“殿下放心,看在今日之恩的份上,我也会将殿下视作朋友,而不是敌人。”
独孤克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并未立刻提出过分的要求,只是起身,作势要告辞。裴宣见他要离开,心理戒备开始放松,他却不知道独孤克的计划才刚刚开始。独孤克一边起身,一边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今当远别,将军说的话……到时候会否算数呢?”
裴宣笑道:“我这一生说话从没有不算数的时候,请殿下放心。殿下和太子之争,我保持中立就是。”
中立?只怕你今天说了中立,明天便会相助太子,独孤克心头冷笑,面上却很是犹豫不决:“可我听说,太子送来十名绝色佳丽,还有百两黄金,我毕竟不比太子殿下财大气粗,唉,纵然有心相助将军,却也只能为你在父皇面前说两句话罢了——”
裴宣眉头微微一动,他很清楚皇帝对独孤克颇为喜爱,对方既然能劝说皇帝让自己出征,在大军尚未出发前,随时有可能改变主意。他已经厌烦了这个京城,便是勉强应付一下眼前这个愚蠢的三皇子,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思及此,他立刻道:“殿下是在向我索取承诺么?”
“这……”独孤克露出为难的神情,“毕竟口说无凭,将军可有信物相赠?”
这是他此来的唯一目的,却选择这样一个时刻说出来,裴宣微微一愣,旋即便知道独孤克是在向自己要一个保证。人家已经要告辞了,准备其他东西当然来不及,他皱眉:“那我留下一件信物,在任何时候殿下都可以凭借这个信物来见我。”
现在准备当然来不及,独孤克眼睛一瞥,瞧中了他挂在腰间的一只玉佩,便立刻道:“不知可否以此物为证?”
“这——”三皇子眼睛太毒辣,玉佩是太子的礼物,自己若转送给独孤克,等于告诉太子背主,裴宣微微一笑,解下自己腰间的配刀,那是一柄精光闪闪的匕首,随即送给了三皇子道:“殿下,有此刀为凭,既是感激殿下相助之恩,又是向殿下允诺,请您放心。”
独孤克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今天就是冲着这把贴身金刀来的,那玉佩……对他半点用都没有,旋即再三推脱了一番,终究还是收了下来:“如果将军反悔,我必定将此刀——”
“若我干涉你和太子之间的争斗,你可用此刀斩下我的头颅。”裴宣冷冷说道。
眼看独孤克拿了刀告辞,裴宣心头虽然有些异样,却也没有多加思考。此刻他已经嗅到了战场的味道,那是鲜血的芬芳,无数的人头在呼唤着他,让他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起来。皇帝的诏书上要求他三日后整军出发,可他现在就已经忍不住了,恨不能飞奔去战场,让百越人的鲜血开遍凉州。
第三天晚上,远在凉州的裴刚军中来了一位秘密的客人。裴刚是裴宣的族弟,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将,如今代替裴宣镇守凉州,与百越数万叛军远远对峙。他接待的这个人是裴宣府上的一名叫作金昌的护卫。此人快马加鞭,累死三匹快马,才赶在天亮前到达军营。大周的将领禁止与京城互通消息,尤其是在外出征的将领和京城的官员。见到金昌,裴刚意识到了不对,立刻禀退左右,询问道:“京城出了什么事?”
金昌满面悲愤:“裴将军派我来传话,陛下怀疑将军与太子密谋,故意以出征为名诱他出京,实际上是悄悄将他监视起来,并且要在出征途中找机会杀害将军!请您迅速与百越通信,请告知他们将军的友好之意……”
友好之意?!这就是说裴宣有意——裴刚惊出一身冷汗,旋即他陷入了踌躇,脑中念头转个不停。裴宣是个行事谨慎的人,正在和百越交 兵前夕,最是容易受到怀疑和猜忌,边界皆是严防死守,选择这个时候与百越通信,不符合裴宣的一贯作风。二则裴宣虽然天性好杀,缺少谋略,但他身边有不少谋士,做出如此重大决定,怎会如此草率。他越想越觉得是个陰谋,可眼前已经无法再去查证。
“如果我投诚,将军会如何?”
“将军的队伍将在五日后到达闵州,到时候他会想方设法杀死陛下的间谍,集合凉州十五万兵马和百越的数万之众拥立太子……时间紧迫,我有书信和金刀为证,请早下决心,切莫辜负将军信任!”
裴刚心中又惊又疑,他不知道金刀被赠给独孤克一事,裴宣突然反叛根本没有预兆,但眼前的人是裴宣护卫,又有金刀为证,言之凿凿,让人非信不可。此刻根本无法与千里之外的裴宣取得联系,联系之前裴宣曾经数次书信中提及对皇帝不许他出京的怨愤,裴刚思前想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三皇子府,密室
烛光闪烁,照亮了独孤克的面孔:“他上钩了吗?”
独孤连城神色自若地合上刚刚传过来的消息,神色宁静道:“请殿下立刻将消息扩散出去,就说裴刚阵前通敌,与百越将领互通往来,来往的书信……已经被截下了。”
“他果真行动了?”独孤克心头狂喜,他原本认为这计策太过冒险,万一裴宣不肯赠刀,或是裴刚不予信任,事情可就彻底完了。
“殿下,裴宣原本已经决定效忠太子,但无你相助,他根本不能出京。所以他必须用金刀来安抚你,让你相信他的倒戈,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他狡猾之处。金昌到达之时,恰好是裴宣出发之日,他原本就是裴府护卫,经常受到裴宣鞭笞,一只怀恨在心,如今被殿下重金买通,自然不遗余力。裴刚虽然善于征战,却并不聪明,更重要的是他最近刚刚抢来一名百越女子作为妾侍……还有一点,裴宣虽然杀死了百越的前任首领,却与他们保持了三年和平,这是因为百越不断向他进贡无辜百姓供他杀戮,而他也开放了城市互通贸易。若非将匪一家、早有勾结,何至于裴宣被困京城,百越立刻行动,咱们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