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一道刺眼灯光亮起,让一伙刀匪本能地后撤,护住一语不发脸色难看的乔六。
一辆车甩尾停下,轮胎跟地面摩擦出尖锐刺耳地声音。
嗖。
一根扎枪划破夜空,霸道至极凶悍无匹地将一个原本想要浑水摸鱼砍陈二狗一刀的刀匪穿了一个通透,一枪洞穿,插入土地的扎枪尾巴摇晃不止,惊世骇俗的一击。一个儒雅斯文地男人在瞠目结舌中不急不缓走到场中,身后尾随着两个截然不同风貌的男人,他轻轻拔出尸体不远处的扎枪,扎枪尚且沾有温热血液,擦去血迹,他把扎枪抛给陈二狗,几乎同时,陈二狗也心有灵犀地将钝刀抛给他。
接过刀,他森冷瞥了眼乔六,缓缓道:“今天教教你们陈庆之是怎么玩刀的。”
白马探花陈庆之。
“等等。”
乔六出声,摘掉墨镜,看着惨不忍睹的战场,摇了摇头道:“陈浮生,别把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
王虎剩和王解放小跑到陈二狗附近,前者非但没痛心疾首,反而有些幸灾乐祸,道:“石青峰方面三辆车的人都在山下等着,随时可以上来。二狗,你牛逼烘烘啊,一个人挑10几号,手里有了刀就是不一样,得,以后喊你一票会玩刀的东北响马,这称呼气派,说出去长脸。”
陈二狗咬着牙撕裂衬衫,不理会没个正经的王虎剩,瞥了一眼乔六,陈庆之这个时候正望向他询问结果,陈二狗吐了一口水,干脆利落道:“砍死。”
“陈浮生,周惊蛰地女人魏冬虫在我手里!”乔六气急败坏吼道,“你敢撕破脸,我就让你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
“草你祖宗,老子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我让你威胁!”
因为撕去衬衫牵扯到伤口,咬牙切齿的陈二狗朝陈庆之嚷道:“把喊话的渣滓给我活活砍死!”
乔六呆滞了,他大致猜得出来这个陈浮生给他下了个套,跟周惊蛰偷情是假,做饵是真,他甚至都没力气跳脚骂陈浮生阴险,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其实不高明,但往往没有几个人肯真的不要命去单独涉险,要是不能拖下那关键几分钟,今晚的赢家还是他乔六,这也就算了,这家伙竟然一点不讲道义地不顾身边人死活就来一手玉石俱焚,乔六心乱如麻。看到陈庆之几乎一刀一条胳膊,瞬间就砍翻四个人,乔六欲哭无泪,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人生最苦闷地事情莫过于此,他有太多地棋子和资源没有动用,就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不想死。
乔六脑海里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魏家一个比一个有味道的女人可以不玩。陈浮生这个疯狂地阴谋家可以不踩,甚至连死鬼老爹被郭割虏被大卸八块的深仇大恨也可以不报,但他得好好活下去,他才29岁,刀没有玩够,女人没有上够,酒没有喝够,怎么可以就不明不白死在这种荒郊野外。
扑通。
乔六跪下去。望向陈二狗,乞求道:“陈哥,只要你放我一马,今后在南京我就是你的马前卒。我对天发誓,我如果敢报复你。不得好死,跟魏端公一样一辈子生不出儿子传宗接代。”
乱。
要到了预料中最好的结局,但过程乌烟瘴气,险象环生。一地胳膊甚至还有一具尸体,总之出现太多事先预料不及的纰漏和麻烦,这就是承受一身疼痛的陈二狗此刻内心最大感触,他不是一个挥霍主义者,他只是一个在张家寨养成了细节偏执狂脾性的投机者,掏出一根烟抽上,看着已经杀到乔六身旁的陈庆之,陈二狗犹豫了一下。喊道:“等一等。”
把王虎剩喊到身边,问道:“这些伤员怎么办,总不能一口气杀光就地掩埋吧?还有我这个伤也是问题,去哪家医院,会不会横生事端?石青峰几辆车地人知不知道这里的大致情况?”
王虎剩胸有成竹道:“都不成问题,只要你把乔六处置得当,一切都好说,那些刀匪都是乔六请来买凶的。一群找不到工作又不甘心回乡下受白眼而选择铤而走险的家伙。断条胳膊在他们那一行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事后给的钱足够。就能消灾,不过钱到底出多少,由谁来出,都得你操心。魏端公有两家私下关系很好的医院,出了放血的事情一般都会去那里,等下我让解放带你去包扎,山下那些家伙一点不知情,我只说来砍人,没说砍谁,所以现在最紧要地是看你怎么收拾乔六,是杀是放,你一句话。”
周惊蛰咬着嘴唇来到陈二狗身后,本来想说魏冬虫的事情,可看到这个男人整个鲜血模糊、疤痕遒劲的后背,她瞪大眼睛,说不出话,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类受过如此多重创后还能存活下来,她当然不理解陈二狗在大东北刮烟炮日子里的顽强,被畜生撕咬也好,靠一罐罐苦涩中药撑过18岁也罢,活下去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奇迹,只是个义务。
“放心,冬虫我一定帮你带回家。”陈二狗转身轻声道。
周惊蛰点点头。
不管这个男人如何亵渎侵犯侮辱过她,这都不妨碍她对他越来越不容质疑地信任,周惊蛰深知这份信任的来之不易,哪怕这个男人以后用卑劣的手段强行占有了她的身体,经过这一场刀对刀再**不过地血拼,她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仍然深信不疑。
有陈庆之在,一伙刀匪哭爹喊娘,跟见着了阎王爷一样,几个手脚完整的早就主动丢掉战刀,陪乔六一起下跪求饶,还有人使劲磕头,骨气尊严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再重也重要不过生命,没亲身经历过生死存亡的恐骇关头,他们也会使劲嚷男儿膝下有黄金,比谁都带劲,事实上有屁用。
陈二狗来到乔六跟前,蹲下来抽着烟,笑问道:“乔六少,不想死?”
乔六拼命点头。
“可以。”
陈二狗表情谈不上凶神恶煞,却让乔六毛骨悚然,道:“一,打电话把魏冬虫放了,她如果少了一根头发,你不是有剥皮刀吗,我刚好最擅长这个,我就替你开膛剖肚,反正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也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气生财什么的全是扯淡,你心里知道,我也肚里清楚,别跟我表忠诚,发毒誓?我能跟你一口气发十几个毒誓玩玩,信你我就是2逼里的2逼。二,花钱把这些缺胳膊少腿的人送回去,一人10万,你出钱,我帮你发钱。”
乔六欲言又止。
陈二狗压低声音道:“乔六,你说说看,除了你,谁最想魏家遭殃,或者说谁能对魏家构成直接威胁?”
摸不清陈二狗心思的乔六脑筋急转,生怕一个说错就惨遭横祸,生死关头他不得对自己地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吹毛求疵,酝酿片刻道:“白道上其实只要魏端公一死就两清,不会格外对魏家其他成员痛下杀手,没必要,圈子里名声也不好,再说魏端公上头的大佬也不会眼睁睁看到魏家过于凄凉,毕竟魏端公替他送了一条命。真说起来,魏端公一死,落井下石的人肯定有,他生前结下太多梁子,上海的,浙江的,而且都是不好惹的角色,至于南京,可能就我最不想让魏家过上好日子,也就我有这个本事。当然,以后陈哥在魏家一天,我就夹着尾巴绕道而行一天。陈哥,我真不是威胁你,你要是一狠心做掉我,局面一定不好收拾,方婕那婆娘必然不会把方婕拉出去替你说话,到时候就只能是你一个人应付我这一头的冷枪暗箭,魏端公上头有人,我乔六显然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