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发现说这话的时候老爷子眼神已经在他和另一个年轻男人身上飘过,深层含义不言而喻。
“就这么说定,这两天戎戎陪我,谁都不准打扰。”黄丹青陪着丈夫在官场浸淫将近30年,老爷子那点心思她怎么会琢磨不透,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心领神会。她瞥了眼还蒙在鼓里的杭州公子哥,心中冷笑,再看陈二狗,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干儿子最顺眼舒服。
“钱伯伯,晚上我还要找几个在南京的同学一起玩,戎戎住在这里我也放心,那我先走。”电灯泡青年很识趣地撤离别墅,笑容憨厚,看似毫无怨言和城府,但陈二狗却嗅出了其中掩藏在面具后面的愤懑。
等他离开,老爷子便笑望向妻子黄丹青,道:“这个叫楚扬的孩子似乎对我们这对唱双簧的老家伙不满意啊,可见他也不傻,就是火候还差了点,喜怒哀乐不露于形,这点不说我们浮生,戎戎也比他好上一个境界。”
黄丹青点点头,身体纹丝不动,坐姿曼妙,气质始终古典高雅,微笑道:“就是,那孩子太嫩,配不上我们戎戎,我看浮生就挺好,虽然现在根基还不大,但老钱不也是一步一步从一个基层科员走上来的,英雄不怕出身。”
女人全名叫裴戎戎,如果是江浙圈子有一定眼光的人物,见到她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首先掂量她父亲的地位,只不过钱老爷子跟她父亲称得上是过命交情,就不来这一套,在陈二狗面前也就省去这一套,两位老人相信以干儿子的能力发现她的背景和她自身的能力是迟早事情,在他们看来这对小儿女能处一块是最好,亲上加亲,强强联姻,是父一辈最乐意见到的喜事,原本钱老爷子还担心他们互相不对眼,一看似乎有苗头,内心就有了主意,虽然也知道按照这个态势陈二狗没个十年八年断然不能让最看重门当户对的老裴满意,但成事在天也不能忘记谋事在人,走一步算一步,老爷子把客厅留给两个女人,让陈二狗跟着他到书房。
与人等高的青花瓷瓶,巨幅泼墨画,大气磅礴,看一个人书房的装饰,就能认准他的野心,陈二狗不得不佩服老爷子的胸襟视野,他特地跟人了解过老爷子的爬上历程,没有大波澜,但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几乎每一次机遇转折,老爷子都牢牢把握住,事后看似平淡,设身处地,就是剑拔弩张杀机四伏,陈二狗恭恭敬敬站在书桌旁边,如今老爷子已经让他随便坐,但他还是选择站在一旁,对此老爷子也不勉强。
“那个楚扬是浙江绿城集团一个老总的儿子,外公家倒是有点小影响力,不过只局限于温州罢了,家世普通不说它,肚子里也没多少墨水,以为去国外镀一层金就可以翘尾巴,不值一提,不知天高地厚想要追求裴戎戎。”老爷子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言语清淡。
陈二狗洗耳恭听。
“你是有家室的男人,我也不会要你做陈世美,何况蒹葭背后有多深厚我也没去打探,不想费这个神,不过我想让你知道,人不过就是男人和女人,你要想成功,不是和男人打交道,就是跟女人打交道,一头都不能有差池,只有两头都做顺了才有可能飞黄腾达,相信你比谁都清楚这点。裴戎戎这个女人值得你投资,我帮你算笔账,能做吃吃喝喝的普通朋友,是赚一千万,做可以坐在一起谈事业的朋友,是赚一个亿,如果你有本事让她做你红颜知己,能赚多少,不好说。话我就说这么多,以后该怎么做,能做到哪个份上,看你自己本事。”老爷子轻描淡写道。
陈二狗嘴角牵扯出一个笑容。
老爷子有所察觉,肚子里嘀咕道:“好小子,难不成还想让她做你的情人。”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提醒道:“浮生,裴家跟江浙一个叫澹台浮萍的人关系不浅,你跟裴戎戎的关系最好适可而止,别弄巧成拙。”
陈浮生笑道:“老爷子,你放心,我不会画蛇添足。”
官居副省级几乎执掌南京生杀大权的老人欣慰点头,摊开宣纸,陈二狗立即帮他研磨,老人不急不躁道:“听说最近见了个山东人,山西煤老板,是不是?”
陈二狗心里一惊,道:“恩,他叫吴凉,我想通过他往煤矿这方面做点事情,因为我认为这次山西煤矿整顿不但会淘汰一大批散户,还会诞生一个或者几个超级大煤老板,所以今天找了下陈圆殊,结果她说十有**帮不上这个忙,太棘手,就是为这个我今天才来打扰老爷子您。”
“像他这种人,南京也有好多个,我都没理睬。”
老爷子提笔悬空,淡然道:“因为这类事情太耗费精力,不是打通一个部位一两个人就可以拍板做主的事情,往往吃力不讨好。”
陈二狗心中叹息,既然连老爷子都没辙,这事情肯定没戏,也就只能对不住吴凉。
老爷子话锋一转,写了三个草书,“天行健”,雄健有力,入木三分,抬头紧紧盯着陈二狗,沉声道:“你眼光不错,这次整改肯定会催生几个未来注定会在财富榜上名列前茅的超级富人,我算了算,大概是在三到四个左右,其中有两个是内定的人,现在跟你说也没用,还有两个名额是可以争取的,所以现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错综复杂。只差没有争得头破血流,这才是我最不愿意插手的原因,就怕得罪人了还不知道谁对我心存怨恨,既然你有心,这次我就陪你赌一赌,拉着半个江苏省一起跟你赌,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陈二狗骇然,他肯定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无心之举就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将偌大一个省都牵扯进入他的计划,轻声道:“老爷子,要是为难,您可以不趟这浑水。”
老爷子笑道:“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孰轻孰重心里有数,我才54岁,还有七八年左右的政治年龄,不会因为你打乱我自己的布局,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跟你提起这一茬,决心干这件大事,浮生,那我给你一个硬性任务,把裴戎戎抓在手心,不管你用什么手腕,是动之以情还是晓之以理,都要把她培养成你的盟友,她这几年还体现不出能量,再过个四五年,你就明白她的潜力了,到时候刚好是这件事情开花结果的关键时期,她不是陈圆殊,也不是方婕,对你而言,意义重大,度的把握,看你自己,是玩火**,还是借梯上位,希望你三思而行,慎重慎重。”
“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老爷子写下八个字,这一次并非草书,而是正楷,一笔一画都一丝不苟,饱满而严谨,细细体会却有一种喷薄欲出的粗犷。
陈二狗手心满是汗水,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兴奋。
“你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其余的我帮你打理,这事情不争朝夕,当徐徐图之。”老爷子缓缓道,两眼炯炯有神,不管什么年纪的男人,野心,都是能够让他们绽放异样风采的最好催化剂。老爷子等到心境恢复平静祥和状态,看似随口道:“新阳集团罗晓的事情,你听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