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南下或北上的火车,到了新竹站的时候,火车上的小贩除了卖新竹特产的栟柑以外,还有卖“新竹白粉”的,但是生意却很清淡。第一次我从头份老家回到台北来,在火车上一下子买了八盒双桃为记的新竹白粉,不但同车的乘客惊异地注视我,就是连卖粉的孩子,也有点儿莫名其妙。当时我究竟为什么要买这样多的粉呢?送人呢还是自用?全不是。我只是觉得对它有一种亲切感,它是我家乡的产物,许多年我没有见到它了。可怜它现在竟沦落到没有人理睬的地步,它也曾有过全盛时代呀!
母亲最喜欢用新竹粉,但这也是早年的事了。在北方住的时候,碰上家乡寄来许多盒新竹粉,妹妹也从福建寄来许多福建粉,于是母亲的化妆箱里就堆了几十盒各样味道的粉。有一种粉像肉桂的味儿,有一种粉红色的粉,没有什么用处,我常常拿来给小妹搽了开心。后来这种粉在我家绝迹了,原因是和家乡已许久音信不通。所以,当我在火车上听见卖新竹粉时,不由得引起我幼年的许多回忆,就连母亲搽粉的方法我都想起来了,她不用粉扑,只用手在粉块上抹抹,然后搽在脸上。
新竹白粉在全盛时代,曾经开拓过海外市场。但是自从舶来品充斥市场后,新竹粉渐渐地走向下坡路。在台北,我曾试着到各化妆品商店和卖化妆品的摊上去问,新竹粉竟不可得。新竹粉的创始,是远在七十年前的一个叫“金德美”的铺子。那时制粉都是以牛来做动力,牛做工时要遮住眼睛,所以那时笑话年轻人带眼镜就说“金德美的水牛”,可以想见金德美是多么出名。
现在制新竹粉在新竹市还有一个部落,就是在新竹车站向南走去观音亭的附近,这是新竹粉的发祥地,但是因为不改进,也就在这儿萎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