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聚心神,胸中蓝焰即依他心意徐徐向下沉落,降了三寸方停。忽听噼噼啪啪一阵响,他脚下岩地猛然下陷一尺,无数裂纹向四面蔓延,直到十丈外方才停止。(长江中文首发)。原来蓝焰一沉,他本是无形无质的身躯竟变得重逾千钧,生生压裂了坚逾精铁的苍野灰岩!
心念运转间,他已运使习自画卷中纪若尘的身法一跃而起,身形变得若有若无,似一道清烟般向寒甲冥兵军阵奔去。这一路奔行,飘渺处如云若烟,似无半分可着力处,然则冲势实是雷霆万钧。他一步三十丈,苍野上但听轰雷阵阵,一个个十丈方圆的大坑交错出现,刹那间前延百里,隐没在重重浓雾深处!
押军校尉猛然勒住黑牛,铁枪指向前方,一声狂吼!五百寒甲冥兵同时停步,发一声喊,长戈平放,刹那间已列好战阵,那骤然而起的冲天杀气,更非初时可比!
军阵前方灰雾一开,他淡如云烟的身影已自雾中冲出。但随着他脚步不断颤抖的大地表明,这冲势绝不似看上去那般云淡风清。
几步之间,他已冲到军阵前百丈之内,然冲势不降反增!押军校尉钢须骤然树起,死盯阵前那淡淡身影,难道这厮竟敢正面冲阵不成?!
他脚下不停,径自向排排锋利铁戈冲去!他背后影翼忽然一阵急挥,千百根影羽自翼上脱出,化成万千无形利刃,自冥兵战阵中席卷而过!
嚓嚓嚓嚓,连绵不断的轻响中,无形羽刃直冲过十排冥兵,方才力尽消散。[长江中文首发]。他冲势带起的罡风随后即到,近百名冥兵被罡风一吹,身躯立刻解离成数百碎块,刹那间已被吹到了数百丈外。原来这些冥兵早被无数羽刃切成碎片,罡风一到,躯体即刻崩坏。
押军校尉见一个照面就折损近百名冥兵,登时怒发如狂,狂吼一声,策动座下黑牛,向他直冲而来!
他当即迎上,见押军校尉巨矛刺来,一声冷笑,挥手抓住了巨矛矛尖!哪知押军校尉又是一声怒吼,满头青发根根直立,将铁盔冲得高高飞起,眼角也射出两道细细血丝,拼尽全身之力,又将巨矛向前一送!
他立觉掌中矛尖传来一道沛然大力,未及催运气劲,手掌已抵不住巨矛的锋锐。巨矛刺穿掌心,破开胸膛,又自他背后透出,将一片影翼也一并穿了。
押军校尉大喜,狂喝声中巨矛横挥,就欲将他身躯生生横裂。\长江中文无弹窗\方一运劲,押军校尉猛然发觉他什么都没作,只宁定地望着自己。那双蓝瞳越来越亮,到得后来,两点湛蓝几乎夺去了周围一切光亮!
押军校尉只觉被一座无形大山狠狠撞中,瞬间倒飞千丈!后飞途中,押军校尉身体骤然凝止,随后砰的一声大响,它的躯体连同座下黑牛一同炸开,爆散成漫天的灰粉,只有一颗斗大的头颅被震波激得继续向高处飞去。
他将体内巨矛慢慢拔出,身躯上留下的空洞中黑雾弥漫,正迅速复元。回想起来,方才校尉巨矛上的劲力他完全无惧,但影雾幻化出的手掌虽然坚硬,却挡不住巨矛的锋锐。再想起识海画卷中诸般法宝显出的大威力,以及纪若尘实力低微时屡屡靠着法宝以弱克强,他倒也有些心动。于是掂了掂掌中巨矛,暗自想道:“或许寻几样趁手的宝贝用用,也是不错。”
押军校尉一殁,寒甲冥兵队形登时乱了,不过它们从不知畏惧为何物,纷纷挺起铁戈,从四面八方围杀上来。他眉头一皱,执巨矛横挥一圈,将数十柄铁戈全部荡开,随后挥矛连刺,每一矛刺出,巨矛矛身上都会飘起九重矛影,连同巨矛本体,分别洞穿十名寒甲冥兵胸膛。(长江中文首发)。
一矛杀十卒,挥手之间,四百余名寒甲冥兵已尽数伏诛。
扑通一声,押军校尉的头颅这时才落下,骨碌碌滚到他脚边。他提起押军校尉头颅,掌心中浮出一层淡淡的湛蓝火焰,瞬间将头颅燃成飞灰。押军校尉些许意识则随着湛蓝火焰回到他体内,被抛入识海,化成一幅残缺画卷,于波涛中载沉载伏。
他闭上双眼,仔细搜索着画卷上的内容,旋又张开双眼,淡然笑道:“原来还有个大将军,很好。”
他倒提巨矛,安步向苍野深处行去。
苍野深处,立着一座堪称虎踞龙盘的军营。营盘以一人合抱的岩柱为栅,石栅高二丈,向上一端打磨尖锐。栅后搭着宽一丈,可立兵的平台。合计十六座箭楼分据各个方位,箭楼通体也是由灰岩建成,坚固粗犷。军营两扇巨大的营门纯以岩柱拼接构造而成,各宽十丈。一条阔十丈、沉五丈的濠沟环营一周,将整座大营护翼其中。[长江中文首发]。沟底遍布锋锐石刺,石刺上仍穿着许多巨兽鬼物,以及不少阴兵鬼卒的骨骸。在苍野的阴风下,这些遗骸早已化成岩石。
营中遍布军帐,看起来千篇一律,惟有居中的中军大帐气势恢宏,独有鹤立鸡群之势。中军帐前立一杆丈许粗细的百丈旗杆,旗杆通体以黑石构成,望去粗励豪烈。杆顶飘一面深灰大旗,破烂不堪的旗面上绘着看不出来历的军徵。
然而此刻在大营上空盘旋的,不是涛天杀气,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死气。
大营周围数十里内,随处可见倒卧于地的阴兵鬼卒,内中更有许多校尉、将军之类的将官。无论是兵是将,大多数躯体支离破碎,透着蒙蒙的灰色。阵阵罡风吹过,即会在他们躯干上刮下一层石粉,不知卷向何方。
断刀残刃、折旗碎甲,更是散落得到处都是。数面军旗斜插于地,每当罡风吹过,旗杆就会震颤不休,发出慑人心魂的尖啸。
大营营门处,巨石嵌成的吊桥歪歪斜斜地搭在壕沟上,用来牵引吊桥两根生铁铸就的巨链已断成四截。两扇营门一扇倒在营内,另一扇勉强挂在门柱上,随时都可能塌下。十六座箭楼已毁了十五座,仅存的箭楼上一杆四丈铁枪穿楼而过,将箭楼内四名阴卒箭手穿成了一串。
大营之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忽然通的一声响,打破了压抑至极的沉寂,一颗水缸般大小的头颅不知从何处滚来,直撞到中军大帐前的旗杆方才停下。这颗头颅面目狰狞,四只暗金色巨目一字排开,瞪得目眦欲裂,如钢针般的虬髯根根树起,血盆巨口中伸出唇外的四根粗大獠牙有三根已齐根断去,而厚达三寸的青铜巨盔竟是由十八根巨钉直接钉死在头颅上的。
头颅嘶声叫道:“吾乃……大将军是也……”
一个冰冷森寒的声音自上传来:“可惜,现在你不是了。”
一只钢靴悄然浮现,踩在大将军的头颅上,而后踏落。青铜巨盔发出吱呀呻吟,在这钢靴之前,它绵软得有如纸糊一般,迅速塌陷,被踏得扁平之后,又向坚硬无比的岩石地面陷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