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平等王实已山穷水尽,咬牙道:“将轮回薄交出去如何?”
秦广王微微一笑,道:“陆王爷说笑了。若小王记得不差,你当初可是在那本轮回薄上纪若尘名下批过注的。\长江中文无弹窗\现在你反要将这本轮回薄交给他?这可是触犯天条的罪过啊,难道要这殿中的都陪着落罪不成?罢了,念在过往情谊上,小王只当什么都没听到,陆王爷要做什么,尽可自行去办。”
平等王一把拉住秦广王袍袖,急道:“可是我那本轮回薄在你手上,你不与我怎成?”
秦广王面色一沉,道:“陆王爷又在说笑了,轮回薄由各殿自行保管,本王手上怎会有你第九殿的轮回薄?”
平等王大怒,喝道:“当日我被逼不过,亲手将载有纪若尘名字的轮回薄交到你手上,你却再未还来!这可是诸位王爷都看到了的!你休要抵赖!”
秦广王面色不变,道:“是吗?哪位王爷看到了?”
平等王环顾一周,见众王或顾左右,或称未见,或养心神,当下惨然一笑,拉住秦广王批头就打,喝道:“好好好!姓蒋的,你既不与本王活路,今日就与你拼了!”
秦广王护住头面,忙喝了一声:“陆王爷醉了,左右!速送王爷回殿!”
早有数名粗壮力士冲进殿来,将平等王拖出殿外,一路上平等王骂声不绝。\长江中文无弹窗\
直到平等王骂声远去,秦广王方抚须道:“那纪若尘去而复返,神通大增,现下堵城叫阵,气焰滔天!那本轮回薄自然不能交给他,除此之外,诸位王爷有何妙策退敌?”
众王齐道:“我等愚鲁,实是想不出对策,一切当惟薛王爷马首是瞻。”
秦广王也不推辞,当下道:“一动不如一静,我等先静守些时日,以观其变。”
见此间事了,八位阎王于是一一离去。
此刻弱水之畔一片肃杀,宽广的河滩上遍布着巡城甲马的尸体。他们或被洞穿胸腹,或被枭首腰斩,几乎都是一招致命。
这片狼藉战场之前,摆放着一张乌木八仙椅,他端坐椅上,遥遥望着酆都弱水,若有所思。他身后一名身长五丈、极是健硕的悍卒高擎一面大旗,深黑旗面上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篆:纪。
大旗之后,五百幽鬼卒列成横列一排,倒提巨斧。五百名战兽狂骑则又在后面列了一排。(长江中文首发)。它们刚刚屠戮了五倍于已的巡城甲马,一个个都吸足了巡城甲马死前散出的魂魄,此刻意犹未尽,更显杀气腾腾。
他呆坐一刻,双眉皱起,喝道:“怎么还没动静?”
旁边玉童忙道:“纪大人,方才来的都是平等王手下,现在可能各殿阎王之间起了争执,不知该如何分配兵力,又畏惧大人兵锋,所以才迟迟未见发兵。”
他哼了一声,道:“你不是说十殿阎王麾下共有十万巡城甲马吗?我才在这里摆了一千阴卒,怎地他们就不敢出城了?还是说酆都城中另有神通广大之人,能够看得到我布在远处的大军?”
玉童忙拍马道:“大人麾下兵卒过于凶猛,方才实是杀得太快了些。十殿阎王畏战也是常情。”
他冷道:“我不管他们畏不畏战,再骂,直到将他们骂出来为止!如果你骂出不他们来的话……哼!”
玉童面色一白,忙飘到阵前一个腹大如鼓的巨汉肩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巨汉边听边点头,待玉童说完,即深吸一口气,只见他颈中皮肉一圈圈鼓胀起来,足足粗了三倍有余,肚腹也高高隆起,就似被气吹胀了一般。(长江中文首发)。
玉童头颅登时罩起一层紫光,将所有声音都隔绝在外。
那巨汉口一张,几乎可以看得见无数道波纹自那张巨口中喷出,聚结成束,跨过弱水,直向酆都冲去!在这巨汉身后的阴兵鬼卒只得见一阵阵轰鸣雷音,但酆都城头守卫诸鬼听见的却是清晰无比的喝骂。这骂声听起来既不刺耳,也不随距离而变弱,在酆都城头听到与在阎王十殿中听到没什么分别。
骂辞着实精彩。
这一大段长篇大论,指名道姓,全是向着平等王而来。
在落难之前,玉童可是平等王身边最得宠之人。他生得极是俊俏,为人又聪明伶俐,心计也是阴险狠毒,在许多事上都能给平等王帮上忙,绝非只靠着一张脸蛋吃饭的软脚货色。平等王早把玉童倚为左膀右臂,什么事都不避着他。单是为给玉童弄点功绩,就可将自己的巡城车驾给他乘了,可见对玉童的喜爱。正因如此,玉童对平等王所有隐秘事都了如指掌。
象什么昏庸胡涂,全凭心头好恶,胡批生死薄,乱定阿鼻狱,这根本都上不得台面。(长江中文首发)。索取贿赂,纵容凶徒,另拿没有阴财孝敬的孤魂野鬼顶罪冒藉,发配热油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甚至有意不发援兵,害得胆敢顶撞于他的阴司将军在苍野中孤军奋战、最后落得个全军战死这等借刀杀人之举,也可暂时放在一边。
这些罪名实在是流于俗套了。此前玉童已就着这些骂了一个时辰,结果只骂出一个赵将军和五千巡城甲马来。之后无论他再怎么骂,揭平等王再多的老底,酆都城都再无动静了。
这一次玉童知道,自己办事不力,纪大人已动了真怒。落在这位纪大人手中后,玉童只觉自己现在处境已可算是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实是过往不能想象之惨。但显然那纪大人还另有雷霆手段!具体手段如何,玉童如何敢试?
在这等严重程度远超生死攸关四字可以形容的关键之际,玉童灵思如泉涌,骂阵功力骤然突飞猛进。
他专从平等王的生活琐事说起。有晨起更衣时,平等王如何对侍婢动手动脚,甚至兴冲冲的直接按倒就受用一番;也有平等王参加夜宴醉酒,当席抱过一个俊俏少年鬼侍就剥衣衫,全忘了其余九殿阎王全都在席。这种种恶形恶状,其实只消在十殿中侍候久些的鬼侍阴婢,多少都知道一些,也不仅仅是平等王独有。
那巨汉乃是冥军大营中专司叫阵的骂手,一身异能全在喉咙以及胸腹中无有止息的气息上。若只是声传百里,那骂上三日夜就如喝血般容易。象这般跨界送声数百里,且还要使冥王十殿殿殿闻声,虽然难了许多,但骂上半日也不会伤筋动骨。也不知上任大将军是因何忽发奇想,营中竟然养了这种异卒。
酆都城内喧闹早停,处处鸦雀无声,无论是判官鬼役,还是未及解送入狱的新魂,都静静聆听,惟恐错漏了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