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何欢凉

作者:纳兰静语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岳红珊虽然平日里忙楚氏的事,且平日家里都有李婶她们负责这些生活琐事,她对做饭这些事并不算太熟练,但也还会简单几个小菜,做了些饭菜,让白以康苏伦等人少吃一些。

    几人正围在桌前,却没人动筷子,一方面担心何彦沉究竟能不能坚持过这一关,一方面不知道楚醉的具体状况。懒

    虽然这种伤对何彦沉来说是常事,对于他们这些混黑道的人来说更是常事,失血过多又不是没有过,但他人现在昏迷不醒,他们也确实无法预计接下来的情况。

    毕竟,其实人类真的太脆弱。

    “叔叔叔,爹地会死吗?”歆歆早早的就爬进了苏伦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抬起脸小声的问。

    那边白以康刚刚拿起筷子,听见歆歆的话时,神色顿了顿,复又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

    “只要歆歆乖乖听话吃饭,你爹地就不会有事。”苏伦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歆歆的小脑袋:“快吃饭吧,乖。”

    “可是叔叔叔你们都不吃饭……”歆歆撅了撅嘴,眼睛略有些红:“你们骗小孩子是不对的。”

    “……”苏伦失笑,将小东西搂进怀里:“你这个小鬼精灵。”

    忽然,何彦沉卧室的房门开了,楚醉缓步走了出来,又转身将房门轻轻的关上,像是怕打扰到何彦沉的睡眠,转回头朝客厅里一看,只见所有人的眼睛都齐齐落在她身上。虫

    楚醉僵了一下,不禁露出一丝笑:“又不是没有见过我,怎么都用这种眼光看着我?”

    无人回应,所有人依然用着各种不同的眼神看她。

    歆歆是圆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她,苏伦的眼中是一抹淡淡的暖如春风的笑,白以康则是眉心微拢用着一种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她,洛鹰跟老六则是一瞬不瞬的直盯着自己,像是怕错过什么,而岳红珊,却是安静的坐在那里,眼中有着一丝宽慰,亦有着淡淡的内疚。

    楚醉的目光从他的眼神间一个一个转移,直到目光落在岳红珊的身上。

    在那间小黑屋子里她对自己所说的一切,她朝自己背上打下来的每一棍,她都清晰的记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别喊我妈!我不是你`妈!”

    “你是我妹妹的女儿,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别喊我妈!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是你.妈!”

    “只有我知道,我知道我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死在那场火里,跟我的妹妹,你的亲生母亲一起死了!”

    “不论你今天怎么哭怎么求,我也不会放你离开楚宅半步,想嫁给何彦沉?除非你们在我岳红珊的尸体上踏过去!”

    ……

    楚醉看着岳红珊,张了张嘴,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根本就不知道……

    像是看出这对母女之间的尴尬,苏伦垂眸,不再看他们,忽然道:“我们出去。”

    白以康沉默着站起身,洛鹰起老六也同样站了起来,却只听得岳红珊苦笑道:“你们不用回避,我知道,比起我来说,你们跟何彦沉与小醉之间才更像是一家人。”

    “其实我再过两天也该回国了,楚氏那边现在我无法脱身太久,在这边的半个多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但是小醉既然已经好了,我也就放心许多,至于你们……”岳红珊垂眸,好半天,才忽然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谢谢,请你们以后对小醉更友善一点,我这个做母亲的终究并不合格,没有资格去要求她什么,也没有资格去参加她跟何彦沉的婚礼,只希望,小醉她的以后能快乐一点,轻松一点,再也不会因为我这个母亲或是楚氏而有那么重的压力……”

    “妈。”就在岳红珊说话时,楚醉忽然打断他,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岳红珊顿时愣住:“你叫我什么?”

    楚醉勾了勾唇:“谢谢你还会挂念我,也谢谢你会在这里陪我半个多月,这是我活了近三十年来,跟您在一起时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我本来不知道应该叫您一声妈,还是……阿姨……”楚醉咬唇,募地叹笑:“我也不知道是该爱您还是该恨您,冤冤相报何时了,是我跟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缘分,无论当年您做了什么,你终究不是亲手杀害他们的凶手,人生其实就是个缘字,也许是我跟他们二老缘分未到,只有生育之恩,可您对我终究有养育之情,这些年的这一切,就算是我欠您的,对楚氏,我也算是仁至义尽,该做的事我一样没有落下过,我希望,您以后能放宽心态去生活,至于我……”

    楚醉抬眸静静看着她:“我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任何理由而放弃或者忘记何彦沉,我叫您一声妈是感谢您现在坐在这里,在我心里您还是我妈,但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楚家,从此以后,何彦沉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这辈子辜负他太多次,我做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他。”

    话落,楚醉缓缓弯下身,朝岳红珊轻轻鞠了一躬:“妈,人总要学会知足,小醉知足了,小醉心里没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容下那么多的爱恨,请您以后,好好的……”

    “我懂,我懂。”岳红珊热泪盈眶,转过头去悄悄擦了擦眼泪。

    楚醉这孩子不恨她,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任何感情都经不起这样一次一次的打击。

    岳红珊苦笑的点点头,心里,却终究得到了些许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