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厨房里,陈旧的木桌上摆放着三碟家常小菜和一碗简单的汤。
初秋的天气微微泛着凉,安蔚晴穿着薄薄的羊毛衫,坐在桌边,给白以康的碗里夹着菜:“那,你尝尝我的手艺,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还只是十七八岁的孩子,我那时候娇惯的更是连给自己煮一碗面都不会,可现在我都已经学会了。”
“你吃啊,虽然不是什么大厨的手艺,但是这几年我一直在照顾妈妈,妈妈说我做的菜很好吃的,你快吃,不要只是干看着不动筷子呀。”
白以康拿起筷子,沉默的夹了一块青菜,放进嘴里媲。
没有嚼,只是刚一进嘴里,便是黑眸微微一闪。
那是岁月沉淀出的一种味道,阔别九年,终于心平气和的一次相对,却竟是在这简单的一口菜里。
桌上是两杯白酒,安蔚晴买好菜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小瓶白酒,那种四五块钱一大瓶的白酒,她说她在苏伦那里听过,他这些年很喜欢喝酒,但是在这里买不到什么好酒,只有邻居家开的小卖部,随便买了一瓶。
刚吃了一口,白以康便放下筷子,拿起酒杯一声不吭的将那虽便宜却十分浓烈的酒喝进去一整杯,放下空杯,无声的重新拿起筷子吃菜。
看他吃的香,一点也不含糊,安蔚晴眼底有着笑意:“满点吃,别噎着,饭锅里有我煮好的稀饭,要不要我给你撑一些?”
说着,她就要站起身。
却是刹时,手腕被握住。
她一怔,垂下头看他。
那杯酒喝的有些急,使得白以康的眼底微微透出一丝血红,他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Akon……”安蔚晴很怕他这种表情,脸色不由的微微僵了僵,如蚊讷一样的声音破出了口。
“以后不要再去那里傻等着,那栋大厦早已盘给了其他公司,今天只是我巧合路过,以后我都不会再去那里了。”他淡淡的说。
安蔚晴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白以康这才放开她,安蔚晴走到前边盛了一碗稀饭端过来,轻轻放在他面前:“那,吃些稀饭吧。”
白以康没有去看那碗稀饭,仅是又倒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却只是握着杯子不动,目光在桌上的某一点停留了许久。
“Akon,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她坐回桌边,抬眼笑着看他:“我记得九年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兄弟几个出去伙拼,你一身是血的回来,那时候把我吓坏了,后来才知道那不是你的血,那是别人的血沾了你一身,可是我还是心惊胆颤的。那时候你抱着我,告诉我不要怕,而我说,Akon,我们以后如果结婚了,在一起后,可不可以像那些普通人常那样过着平凡而又简单的日子,不要这么打打杀杀,不要总是四处躲避着警察,不要总是没有固定的住处,也不要……总是让我那么害怕和担心……”
“那时候我说,我想过那种两个人白天上班工作,忙了一天回家吃晚饭,然后两个人一个抱着一台电脑打游戏,或者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直到困了就睡觉,相拥着等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都在我身边,这样简单的,平凡的,朴实的,而又踏实的日子。”
“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吃一顿我亲手做的晚饭……”她笑着,眼里却是含着泪:“两年前你不理我,对我那么冷漠,甚至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我知道,你恨我,你看不起我,我的背叛,我的虚荣,我的一切,都已经不再是你曾经几乎呵护在手里去疼爱的那个安蔚晴。”
“后来会和蒙迪走,其实是有两点。第一点就是……如果那件事情你没有发现,或许我真的不一定会下定主意跟他一起出国嫁给他,那时候我只是在犹豫,但我知道这只是借口,心的背叛更可耻,我真的知道。还有另外一点,就是……你能像他一样给得起我富足的生活,可是……你给不了我安定踏实的日子,跟在你身边,每一天都在心惊胆颤着,害怕警车路过,睡觉时更怕在梦中被什么人一枪崩了脑袋……我在外边时,也时时刻刻的担心你和你的兄弟们是不是又在哪里惹事,又在跟哪个黑道老大拼命……”
“那时候我喜欢打扮,喜欢吃好的穿好的,因为年纪小,我甚至最开始一直都以为你这样的生活特别酷特别帅又特别刺激,所以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多里,我的心是实实在在的跟在你身上的,只是后来……我忽然发现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所以,我的心飞到了外面,我认识了蒙迪……”
“这种背叛,最初的时候我甚至一直认为自己没有错,我只是追求我想要的生活而己,我错在了哪里?直到后来我和蒙迪离婚,我在妈妈身边,两个人一起四处奔波,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渐渐的,我发现,我真的错了,大错特错。”
“两年前,我在电视新闻里发现了你的身影,知道你是擎禹的副总裁,那时候我才知道你居然将自己洗白了,在外界人眼中,你只是一个商人。我承认那时候我来T市是想靠近你……但那时候我没有奢望过能走回到你身边,我只是想念,只是后悔,只是想要靠近。你的电话号码不知为什么被人泄露,我就将你的号码存在了手机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打你的电话,虽然我不说话,但是单单听着电话那一边你不耐烦的问话,我都能觉得心里很暖。”
“后来在医院的几次偶遇,是我真的没有想到的。再后来,苏伦给我讲了楚醉和何彦沉的事,那时我心动了,我想,或许我也可以走回到你的身边去,只要我努力……因为我们是真心的相爱过……”
“可……”
她顿了顿,忽然落落失笑:“你看我,天黑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感性,好不容易让你不发脾气,让你留在我这里吃一顿饭,我还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我……我不说了……”她含着眼泪笑着,低头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白酒,却被呛的咳了一声,眼睛更红了,本来苍白的脸也通红一片,然后她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哽咽着说:“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对不起……这是我两年前就一直想要和你说的话,可是你不给我机会。”
“我真的只是想要你的原谅而己,我现在知道,那些真的只是奢望。可是我……我还是天真的想要你原谅我……”
“Akon。”她缓缓抬起通红的眼,看向神色微微紧绷的白以康:“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