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暖闻言,睁大一双清丽的眸子,看着大公主道:“公主,您与世子才是一家人,千万不要为了替我们主持公道伤了皇室和气。世子说的对,今天这件事不过误会一场,爵儿误闯猎场在先,世子一时恼怒才要动手,全是爵儿不对,世子没有错,请您别责怪他了。”
“爵儿,你听见没有?”欧阳暖轻声道,“不过是误会一场,你与世子道个歉便是了。”
欧阳爵看自己姐姐一双长长的睫毛冲自己眨了眨,立刻醒悟过来,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咬着嘴唇却不出声,濡湿着一对大大的眼睛,只哽咽道:“世子,都是我的错,您别和公主殿下争执了,她是你的姑母呢,这样不好。”
欧阳暖点点头,一脸欣慰的看着欧阳爵,道:“爵儿,早该如此,祖母也在呢,她是长辈,今天便是你没错也要认错的,不能让她为你担心呀。”
这话说的软绵绵的,就像是在肖天烨的脸上抽了一巴掌!欧阳爵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却知道敬重长辈,明明自己没有错也要认错,自己这么一个皇室公子,却对着姑母洋洋得意地争辩,更是半步不让,欧阳暖这么说,分明是……
李氏见欧阳爵哭的可怜,只当他是小孩子不懂事,还劝道:“傻孩子哭什么,只是无意闯进来罢了,便是错了,世子爷大仁大义也会见谅的……”
肖天烨一听,心头猛的一冷。
欧阳暖满脸担心,忧心忡忡道:“世子,爵儿不过一个孩子,纵然真的做错了什么,他既然道歉了,就请您大人大量放过他吧!”
肖天烨被欧阳暖盈盈的目光逼迫,便咬牙道:“他可不止误闯,还放跑了我要送给皇祖父的野鹿!”
欧阳暖轻轻点头,道:“那爵儿是不对,只是今日正逢太祖孝贞显皇后的祭日,实在不适宜狩猎,改天我会让爵儿亲自狩一头野鹿赔偿给世子。”
大公主一听,勃然大怒道:“太祖先皇后的祭日你也跑出来杀生,当真是疯了吗?别说今天没抓住,就算抓住了送到皇上跟前,岂不是当众告诉人家你在太祖先皇后的祭日里跑出来狩猎?”
肖天烨心上一颤,迟疑道:“那……不光如此,欧阳爵还与我发生了一些口角,才激得我恼了……”
欧阳暖闻言,委屈道:“爵儿,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有什么要紧的口角,非要和世子爷争辩?”她一脸难过的委屈,道:“姐姐平日里怎么教你的,不论世子再生气,你也要忍着,你总要想想,爹爹为官做人何等谨慎,咱们做儿女的不能为父亲分忧,难道还要给家里抹黑吗?!世子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欧阳暖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难言,转头掩面似乎十分难受,大公主气极,一掌打翻了一个茶碗,粉碎的瓷片四溅在地上,她仿佛勃然大怒,脸色铁青,镇不住的手腕发抖,冲着肖天烨呵斥道:“你听见没,白长了这几岁,还不如个姑娘家懂事!欧阳公子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纵然说了什么得罪你的话,你也该看在吏部侍郎的面子上宽恕,可你呢,动不动刀剑相向,这哪里还有半点皇家风范!你是想要御史告到皇上那儿,参你个滥杀无辜的罪名吗?”
肖天烨一愣,立刻意识到欧阳暖同样一招以退为进,表面在责备欧阳爵,实际上每一个字都直指自己仗着是皇族子弟欺负他人!她真是好玲珑的心思,须知陛下最痛恨的就是王子犯法,莫说是自己,去年代王去听戏,与平民发生口角,纵容侍卫打伤了人,御史一状告到圣上那里,代皇叔竟然被圣上剥夺了亲王爵位,要不是太后为他求情,只怕还要送到宗人府去问罪!他刚想要开口分辩……
欧阳暖却比他动作更快,突然跪倒,正色道:“公主息怒,是暖儿不好,原本看到爵儿差点没命十分气愤才一时口出妄言,今天的事情不过误会一场,实在怪不得世子的,寻常人家发生口角,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但大公主是长辈,世子是晚辈,你们二位更出身皇室,今天的言谈争论若闹到陛下面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挑拨,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请公主三思!”
肖天烨有些发愣,他向来能言善辩,这是连皇祖父都称赞过的,可是到了欧阳暖面前那些机心却仿佛毫无用武之地!原本他想要说大公主仗着是长辈帮着外人欺负自己这个晚辈,这样大公主为了避免矛盾恶化只能对此事放手,然而欧阳暖却趁机反将他一军,说他仗着是皇族子弟欺压官家幼童,不知不觉让欧阳爵这个闯祸的变成了苦主,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又说自己与大公主鹬蚌相争,小心让他人渔翁得利,这样一来,就算父王得知,也只会命令自己赔礼道歉……这样的欧阳暖,令他忽然觉得遭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望着欧阳暖那挺拔的姿态,清丽的面庞,冷傲倔强的表情,和那双如同燃烧着火焰般的激烈的眼睛,肖天烨突然觉得神思一阵恍惚,胸口如同被什么碾轧了一下似的,疼痛莫名。他当机立断,露出十分愧疚的表情道:“欧阳大小姐当真是知书达理,深明大义,我自愧不如。今日之事的确是一场误会,是我太过偏执,现在我向欧阳家郑重道歉,不日还将送去礼物聊表心意,请姑母原谅我一时糊涂。”
大公主早已经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方面事情闹大会加剧太子和秦王两派的矛盾,另一方面传出去只会对欧阳暖姐弟不利,只是肖天烨始终不依不饶令她十分恼怒,才会十分震怒,现在看到这种情景便缓了口气,点头道:“你知道错就好!”
欧阳暖低下头,心道你说深明大义的时候要是不咬牙切齿,我就更高兴了。
李氏一看事情有这样的转折,立刻放宽了心,在她看来能不得罪秦王世子,又能讨好大公主,这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奈何刚才肖天烨却咄咄逼人,非要将欧阳爵治罪不可,她实在是担心极了,却没想到暖儿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事情周旋到这种地步,真是出乎她的预料之外,连声道:“多谢公主主持公道,多谢世子爷宽宏大量。暖儿爵儿,还不谢过二位!”
欧阳暖和欧阳爵向大公主和肖天烨施礼,大公主微微点头,陶姑姑面露微笑,只有肖天烨似笑非笑,比哭还难看。
事情告一段落,大公主和李氏先行上车,欧阳暖和欧阳爵两人走在后面,就在她快要离开内殿的时候,肖天烨突然追出来,扬声道:“我送二位一程。”
大公主仿佛没有注意,也没人回头。
“你今天还真是出尽了风头。”肖天烨望着欧阳暖,冷冷说道。
“我已经放下了,世子还在念念不忘吗?”
“从未有女子敢这样对我,你今天所作所为,我永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