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名叫肖山,大人你一定得救救我,将来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啊……”
“什么一家人?”欧阳治瞪大了眼睛,看着堂下这个衣衫破旧,一脸猥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大汉,压根回不过神来。
“小人……大人,你家大小姐将来是要许给我的啊,这还不是一家人吗……”
“住嘴!”随着这一声厉喝,欧阳治就看见自己的儿子愣是一拳头砸在了那大汉的右颊,随即又是一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重重踢在了这个大汉的胸口。吓傻了的大汉起先没有任何反应,好半晌才惊觉过来,抱着心口连连呼痛,紧跟着又被一脚直接踹倒在了地上。
“满口胡言乱语!”欧阳爵的模样像是要吃人。
他平日里十分随和,那张玉一样的脸上从来不曾出现过眼下这种暴怒的表情,因而,就连欧阳治都愣了一下。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那大汉本就被揍得满头包,此时见欧阳爵一副要杀人的架势,终于知道如意算盘打不通了,慌忙连连磕头求饶道,“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大小姐的份上……”
“你还敢胡说?”不说还好,那大汉一提到大小姐三个字,欧阳爵脸上怒色更深,指着他便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说认识我姐姐!做你的梦!好,很好!”说着冲上去又是重重一脚!
肖山痛得连连嚎叫,大声道:“大人,要杀要剐随便,可我手上有大小姐的贴身物件,我死了你家大小姐就要守寡了。”他这话说得利索,可站在欧阳爵那好似刀子的目光下,那种僵冷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就甭提了。
“贴身物件?看来如今泼皮无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大历律清清楚楚,有平民诬陷官家,拉到衙门一律都是八十大板外加戍边,你不知道?”欧阳爵冷笑。
肖山一愣,他不过是赌坊里的泼皮无赖,昨天夜里有人送来了一个包裹,让他拿着包裹里头的物件上欧阳府来闹事,还给了他一锭金子,他原本是不敢的,可是那人许诺让他只管去闹,绝不会有事,说是事情牵涉到小姐的清白,那些人便只得认栽吃瘪,谁还敢真闹到官府里头去?这时候他听见欧阳爵说的笃定,不禁有些害怕,后悔自己一时贪心,收了不该收的东西,想到事成后还有的十锭金子,他把心一横,道:“我有证据!”说完,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条腰带,死命抖了抖!
欧阳爵一把抢过来一看,随即露出冷笑道:“哪里来的泼皮无赖,这可不是我姐姐的腰带,你仔细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说完,他不理会对方,将腰带送到欧阳治的眼前去,“爹爹,你看看这上头还绣着一朵兰花标记,左下角还有一个兰字,我姐姐可没有这样的东西!”
欧阳治一看,这翡翠腰带上果真绣着很精致的兰花,左下角也的确有一个小小的兰字,脸上不由露出惊骇的神情,道:“这又是谁的东西?”
欧阳爵心中在这一瞬间经过了无数个念头,终于狠一狠心肠,再狠一狠,大声道:“昨天晚上是武国公府的小姐坐着咱们家的马车回去的,中途还撞上了歹人,这腰带说不准就是那时候丢掉的……”
欧阳治明显大为意外的样子,“既然是被歹人抢走了,又怎么会落在他手上?”
欧阳爵冷笑道:“这就证明他与昨天晚上的那些歹徒有勾结!他们看见马车上是欧阳家的莲花标记,就以为里头坐的是姐姐,打算上咱们门上来讹上一笔钱!真是打错了算盘!”
肖山没想到里头还有这么一出,顿时愣了,反应过来大声道:“我不知道什么歹人啊,只是……只是有人送了我钱让我上门来闹一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要送我去见官!千万不要啊!”
欧阳爵不禁心中一动,随即冷冷地说:“送你去见官还是便宜了你,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腰带是武国公府陈兰馨小姐的,你只管找他们就是,至于我姐姐,你若是敢再胡说一句……”说话间就只见寒光一闪,那原本兀自趴在地上的肖山刚刚抬头,就只见一道匕首突然落下来,随即头上就是一轻,吓得魂不附体的他尖叫了一声,抹了一把头上全都是血,却是欧阳爵将他半边头发连带头皮都削去了一块!
欧阳治平日里从未看过自己儿子如此可怕的样子,不由得也骇了一跳,平静下来才道:“爵儿,此事不可莽撞!”
如果把人送去武国公府,岂不是故意叫人家没脸?还不如就这么放了他,然后让他去武国公府门前去闹腾,也好过自己跟此事担上关系,欧阳治老奸巨猾的想到,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杀了这种人平白脏了手,爵儿,你派人将他从后门送出去,不许再生事。”
欧阳爵本还以为肖山会是第二个张文定,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废物,登时冷笑道:“是,爹爹。”
肖山被人捆着丢出了欧阳府的后门,欧阳爵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冷冷望着他道:“若要寻这条腰带的主人,就去武国公府吧,若是再让我看见你,小心你的脑袋!”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十足的狠意,虽然这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肖山却知道他绝不是说着玩的,连滚带爬的跑了。
后门的角落里,一个人一直隐在暗处,见状对另一人道:“这可怎么办,这个蠢货将主子交代的事情办砸了!”
另一人急切道:“要不是昨夜他们将人抓了大半,我们也不会为了避嫌找上这么个废物,现在可怎么向主子交代!”
“先回去禀报再说。”两人对视一眼,匆匆离去。
武国公府。
古树深深,粉墙青砖,院子里青石甬道干净整洁,黑柱落地柱擦得发亮,石栏杆上摆了争奇斗艳的各色花朵。
陈兰馨一路走得目不斜视,脚下的步子却微微透露些微的慌乱,进正屋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一头栽倒,满屋子的丫鬟妈妈都震惊地望着这位大房的嫡出小姐,不明白一向沉稳的她怎么会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陈老太君正靠着石青底金钱蟒靠垫坐在太师椅上,脚下的地砖光鉴如镜,绰绰映着人影,此刻她见到陈兰馨,不由皱眉道:“慌什么?”
陈兰馨还没来得及说话,泪水便盈盈落了下来,陈老太君眉头皱得更紧,看了周围一眼,旁边的丫鬟妈妈立刻会意地退了出去,只留下老太君身边最信赖的杨妈妈伺候着。
陈兰馨一下子扑倒在她脚边,泪水连连的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太君一听,顿时大怒:“这都是什么样混账?光天化日的就敢劫持贵人的马车,还有没有王法了?”她弯下了身子,轻轻拍着孙女的后背,连连安抚,“别怕别怕,等下告诉你爹爹,咱们一定要查清楚这事情,为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