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暖一愣,随即道:“带我去看看!”
“我们走的时候,嬷嬷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红玉急切地问道。
“嬷嬷原先只是身子不适,可是后来却不知怎的,越来越严重起来,先头只是咳嗽,后来就开始卧床不起,嬷嬷一病倒,奴婢就去请了李姨娘,让她给嬷嬷请个大夫来,可是她却说,府里头的大夫都是给主子看病的,断没有给奴婢请的道理,让奴婢自己出去给嬷嬷抓几服药就是了……奴婢气不过,理论了几句,谁知……”
欧阳暖一边听着,脚下生风,已经走到方嬷嬷住的房间门口,就在这时候,有一个穿着丁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的妇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那妇人不过三十五、六的样子,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梳了个圆髻,露出光洁的额头,透着几分精明干练。
菖蒲忙停下未说完的话。
妇人看见欧阳暖俏脸寒霜的模样就是一愣,随即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头:“大小姐……奴婢管氏,给大小姐请安了。”
欧阳暖面上神色很淡,眼中却有一丝愠怒:“原来是管妈妈!”
“正是奴婢!”管妈妈站起身来,口中道:“李姨娘听说方嬷嬷病了,就回禀了老太太,老太太吩咐奴婢在这里暂时代替方嬷嬷照顾。”
欧阳暖笑起来,只是那笑容中带着一层冷冽的寒气:“哦,祖母可没说过这回事。”
管妈妈心里有些忐忑,低头道:“奴婢……只是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做事。”
欧阳暖冷冷笑道:“既然如此,明天一早我就会去回了老太太,让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管妈妈一愣,刚要说什么,欧阳暖已经急步撩帘而入,大丫头文秀正站在外室抹眼泪,一看到欧阳暖满脸惊喜,道:“大小姐,您可回来了。方嬷嬷病的很厉害呢……”
欧阳暖见她两眼泛红,心中不由一惊,一面问她:“现在怎样了?”一面疾步进了屋。
文秀跟在她身后:“人已经醒了,却说不出话来了……”说着,低泣起来。
欧阳暖已进了内室,一眼就看见了脸色腊黄地躺在床上的方嬷嬷,她原本少有白发,如今却已经满头皆是,整个人苍老、衰弱,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欧阳暖快步走了过去:“嬷嬷,您怎样了?要不要紧?”
方嬷嬷望着她,眼中先是高兴,然后开始有了泪光,嘴哆哆嗦嗦地要说话,却一阵猛烈的咳嗽。
跟过来的管妈妈忙道:“方嬷嬷,你别心急,静心养着,你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也一样。”
“红玉,拿我的帖子,去请大夫来。”欧阳暖冷声道,旁边的管妈妈要说什么,欧阳暖冷冷看了她一眼,管妈妈只觉得那阵寒气令人心惊,顿时语塞不说话了,她悄悄退了出去,只想着要赶紧去禀报李姨娘,谁知菖蒲正守着门口,一见到她要走,连忙拦着:“管妈妈,您这是要去哪里?”
管妈妈讪讪笑道:“奴婢只是……想起有些事……”
“菖蒲,让她去吧。”欧阳暖回过身来,“记得告诉李姨娘,我这里还有一块上好的料子是从平城带回来的,明天带给她。”
“是。”管妈妈刚一应下,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明明说过自己是奉老太太的命令来的,又怎么能给李月娥捎带东西,她连忙补救:“奴婢是回老太太那儿,大小姐若是不急,奴婢碰着了李姨娘再传话……”
欧阳暖冷冷一笑,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管妈妈每次看到大小姐那漂亮静谧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都有些如坐针毡的忐忑不安,这时候听到她说可以走了,忙不迭地行礼退出去。
大夫很快过来开了药,说方嬷嬷的病已经转成了肺炎,若是再拖两天,神仙也难救活了,欧阳暖听到这里,微微合上了眼睛,菖蒲在旁边道:“大小姐,您是不知道,自从您走了以后,京都里头到处都在说您胆大妄为,居然敢带着谋逆太子的家眷逃跑,那天开始老太太脸色就不好看了,李姨娘原本就掌管家务,后来又怀了身孕,这府里头更没人敢与她争夺。她原先想要的可不是咱们后面的院子,而是听暖阁,老太太竟然也答应了,可是方嬷嬷死活不肯将所有东西搬出去,与她据理力争说这是小姐的院子,断然没有给姨娘住的道理,李姨娘就委委屈屈地去老太太跟前告了一状,惹得老太太动怒,说方嬷嬷倚老卖老,罚她在大冷的夜里去跪祠堂……”菖蒲一边说,一边掉眼泪,红玉气的满脸通红。
“她真是好大的胆子,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提携了她?”红玉愤愤然。
欧阳暖冷笑一声,有句老话是,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她看着菖蒲,慢慢道:“然后呢?”
菖蒲继续道:“后来方嬷嬷就病了,李姨娘派了这个管妈妈来,说是替方嬷嬷管理听暖阁,这个管妈妈刻薄又坏心,三不五时打丫头闹院子,弄得鸡飞狗跳,还扣着咱们的月钱,丫头若是有谁敢多说一句,她就禀了姨娘将丫头关到柴房去。”
“这府里,就没有人肯管一管?”红玉气的眼睛通红,咬牙道。
“到处都说,大小姐已经……在半路上被乱军杀了……李姨娘还对方嬷嬷说,大小姐是再也回不来了……”菖蒲忐忑地看了欧阳暖一眼,照实说道,“再说李姨娘掌家久了,王姨娘也很不服气,可是两个月前,李姨娘说王姨娘带了麝香进她院子,惹得老太太大怒,叫人把王姨娘领出府去了,从此后谁还敢招惹李姨娘呢?”
欧阳暖站起来,走到方嬷嬷身旁,见她满脸是泪水的看着自己,声音不由自主变得柔和起来,“您先歇着吧!”欧阳暖帮她掖了掖被角,“我已经回来了,一切都有我在。”
方嬷嬷就闭了眼睛。
屋子里变得静悄悄。
欧阳暖向文秀做了个照顾方嬷嬷的手势,然后走了出去。
红玉看向欧阳暖道:“小姐,您一定要好好教训她!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欧阳暖淡淡的道:“世人都是逢高踩低的,这又有什么稀奇,也不独她李月娥是这样,只是她的脸变得太快,手段也太毒辣了些,连一个老人都不放过。”
红玉的气平了一些,不过还是嘟囔了一句:“她怀孕又怎么了,这府里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你今天没有看出来吗?这府里,早已是她的天下了。”欧阳暖的声音还是软软的:“红玉,她肚子里的就是她最大的筹码,这个筹码,如今可是娇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