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暖刚刚站起,肖重华已经快步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语速微快:“你还好吗?”
“你……不是入宫去了吗?”欧阳暖一愣,旋即将诧异问出了口。
肖重华见欧阳暖眼圈微红,心中一紧:“刚到宁远门就听到金良的回报,我便派人去向陛下告假,匆匆赶回来了。”
欧阳暖身子一震,肖重华却说道:“事情的经过我大概已经知道,你不必着急。”
欧阳暖听他如是说,不觉忧色大显,微微低下了头,眉间心头亦慢慢滋生出一股暖意来:“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的疏忽。没有及时发现红玉的贴身物件丢失了,才会酿出这样的祸事来,反倒连累你也跟着忧心了。”
肖重华目中隐隐压抑着心疼,脸上却很平静地道:“红玉是你身边一向得力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不仅仅是关系到她的安危,更影响了你的名声。若如你所说,莫良是我身边的护卫,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要承担责任的,又怎能袖手旁观呢?这怎么说得上连累?”
“现在别人是有备而来,切切实实拿住了把柄,又有王府的规矩压着,若我们贸然行事,对方正好请君入瓮,到时候还要说我是庇护纵容自己的丫头犯下这样的罪过!只怕根本救不了红玉……”好一会儿,欧阳暖才带着迟疑地轻声道:“不光如此,我也怕……连累了郡王的名声。”
“不要紧。”某种柔亮的眸光,闪过肖重华幽暗的黑瞳,稍稍软化了那冷峻的表情。他薄唇微扬,唇角眉梢都是笑:“这个问题,暂且不要去想。”
说的容易,怎么能不先想到最坏的后果……“她们若是定了红玉的罪,会不会当场处死她?”欧阳暖立即接口继续询问,定定地看着他,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肖重华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地叹了一口气:“会。”
“可是,红玉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丫头。”欧阳暖的心揪得紧紧的,屏住呼吸,问出了那个她一直不敢去碰触的问题:“你有法子的,对不对?”
话虽如此,欧阳暖却也没有什么把握,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时之间人证物证俱在,若是想要找出什么漏洞,必须当场对峙,可是孙柔宁一定早已想到了这一点,说不准前面还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她不怕孙柔宁,只怕救不了红玉!
肖重华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来报:“郡王妃,董妃娘娘有请!”
欧阳暖和肖重华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孙柔宁果真是一点缓和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们留下,迫不及待地要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
肖重华握紧了欧阳暖的手,慢慢道:“我向你保证,红玉不会有事的。”
青莲居,细碎的金色阳光落在空阔的院落中,别有一种青郁静谧的气息。孙柔宁的目光在看到肖重华陪着欧阳暖一起进来的瞬间,闪过一抹阴翳的散漫和冷漠。
“二弟还真是爱妻心切,不是去了宫中么,怎么突然赶回来了。”孙柔宁笑道。
欧阳暖微微一笑:“大嫂的消息才真是灵通,郡王不过是早上刚刚接到宫中的急报,你这里就知道了。”
孙柔宁笑脸一僵,目光更加冷漠了。要不是打量着肖重华出去了,她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没想到他还真是半步都不肯离开!
欧阳暖和孙柔宁两人之间,不知不觉就流动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董妃看在眼里,笑了笑道:“暖儿,今日请你来的原因,想必你早已知道了。”
欧阳暖福了一福,“是,我已经将红玉带来了,娘娘要问什么,都在这里问清楚吧。”
“还有什么好问的?人证物证俱在,还能问出什么花儿来不成?”孙柔宁淡淡道。
欧阳暖看着孙柔宁,只是笑:“大嫂这话错了,既然咱们要请董妃娘娘公断,自然要将发生的一切如实说一遍,不然你让娘娘怎么断呢?”
孙柔宁冷笑一声,看了面色憔悴,一进来就跪下的红玉一眼,拍拍手掌道:“来人,把莫良带上来。”
莫良是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面容隐隐见几分刚毅之色,他被人五花大绑地押着进来,看见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红玉,眼中流露一丝不忍之色,进来以后他也不对别人行礼,只径直跪在肖重华身前:“郡王。”
欧阳暖看他身上衣裳都破了,隐约可见伤痕累累,不由变色道:“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连话还没有问清楚,就用了刑吗?”
孙柔宁的眼底冷意更盛,却是一副为难的神色:“弟妹实在是误会我了,这伤痕可是他试图逃跑的证据,原先我派人搜查各个院落也是无心之举,谁知就从他身上找到了那肮脏的物件,你说,我怎么能不让人把他先拘起来,谁知他宁死也不肯听从,拼了命要逃跑,这才受了伤,怎么能算是用刑?”
肖重华淡淡望着莫良:“世子妃说的可是真的?”
莫良冷冷望了孙柔宁一眼,随后道:“不是真的!世子妃不问青红皂白就说属下与红玉姑娘有所牵连,将我拘禁了起来,还命人对我严刑拷打,非要我承认与红玉姑娘有染!”
孙柔宁微微一笑,又不紧不慢地说:“莫良,你不要转移视线,我且问你,你既然不曾跟红玉有私情,那众目睽睽之下,怎么会搜出她的肚兜来?若说有人要诬陷你,那么多护卫,怎么不见别人受害?”
莫良急切道:“那肚兜也不知是何人缝在了我的内衫底面,属下因为一时疏忽才没有发觉,郡王,属下每回奉命去内院,绝不敢多做停留,根本不曾收过红玉姑娘的肚兜,更不曾与她有所牵连,请您明鉴!”
欧阳暖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道:“若是从别人身上搜出了肚兜,自然是没有用的,旁人进不了内院,这脏水怎么泼到红玉的身上呢?”
孙柔宁并不回答她的话,反倒向着首座上的董妃道:“娘娘,您也知道我的性子是从不说别人的闲话的,更不爱管别人的事。”
董妃微微一愕,旋即点头笑道:“不错,你的确不是多事的人。”
孙柔宁面露委屈道:“可是刚才弟妹所言,字字句句皆是说我是故意冤枉莫良和红玉,这件事情,乃是众目睽睽,有目共睹,我跟他们二人无冤无仇,难不成还会陷害他们不成?我是世子妃,莫良纵然是郡王身边的侍卫,也不过是个下人,难道我还会故意为了他们设局吗?弟妹实在是冤枉我了!”
孙柔宁果然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其心思之敏,答言之巧,果真心细如发,句句诛心。然而,欧阳暖不怒反笑:“大嫂,从头到尾,我可是没有提过你半个字,你这样说,岂非是太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