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能做主的人不是贵顺郡主,而是明帝。
看清楚要面对的真正对手是谁,才能在战场上站稳脚跟,若是一开始就选错了对象,将会败得一塌糊涂。
高升心内暗暗佩服,这个美丽的韵宁郡主,说话温柔,表情清淡,看起来简直就是无害到了极点。可从她刚才说的话里,虽然一直都没有直接说贵顺郡主是因为什么原因要针对她,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生出一种感觉——贵顺郡主嫉妒沈云卿,她以前就想毁容,如今毁容不成,便想了更加恶毒的法子,自己给自己捏造了一封信,接着便打听出薛东含今晚的举动,然后自己上门,在给京兆府送信,目的就是要让沈云卿名声尽损,嫁给薛东含为妾。
一个这般美丽的女子,不管出身如何,她现在都是一位郡主,嫁给薛东含这样可以做父亲的男人做妾,对沈云卿来说,的确比毁容也好不了多少。
只看明帝此时的表情,便知道明帝此时是信了五分了,另外的五分,是对贵顺郡主的宠爱,才不去往这方面想。
“沈云卿,你血口喷人!”贵顺郡主敏锐的发现屋中的气氛完全变了,明帝的关注点显然已经到了她的身上。
贵顺郡主这么多年对御凤檀痴心不改,明帝自然清楚,当初西太后和他也是决定让沈云卿去和亲的,只是到了宴会上,出现了偏差,只得换成了贵顺郡主。这些天贵顺郡主的心情不好,到西太后那哭诉了两场,但是明旨已下,是绝对不能更改的。
单单就是这个原因,明帝也会觉得,贵顺郡主是故意如此作为的,一旦这件事闹出去,不但可以毁了沈云卿,顺便还能将贵顺郡主的名誉毁了,哪国和亲都不会要婚前不贞的女子吧。
想到这里,明帝突然觉得贵顺郡主的胆子太大了,他以前不觉得,如今好似一下想起贵顺郡主的所为,眉头皱紧,眼中带着思量。
“云卿不敢,薛大人方才已经说明,他今夜邀请的是另有其人,郡主不知为何偏说薛大人邀请的是我,难道薛大人不是受到了牵连,而是早就和贵顺郡主串通好了,偏要将云卿名誉尽损吗?”云卿淡淡的回道,目光却是由贵顺郡主面上转到了薛东含身前。
身不由已,言不由衷。
这两个词语最能体现薛东含此时的想法,他本来的计划的确是如此,可如今却不能这么说,并且要全力否认,否则他教唆郡主私会的罪名就扣压了下来,他看了云卿一眼,胸口的石头越来越沉,还要辩驳道:“陛下,臣绝没有串通何人,实乃不知为何,贵顺郡主会出现在臣府中的别院里,请陛下明察!”
云卿低着头,静静的站在屋中,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凤眸里冷冽的光芒,却让贵顺郡主被冤枉被压抑的情绪膨胀到了极点。
从小到大,她没有受过任何委屈,就算是她错,最后都会变成对方的错误,西太后对她简直是无止境的溺爱。她现在尝试到了这种被冤枉的感觉,很难受,就像有一只野兽在胸腔里咆哮,却又找不出合适的语言为自己辩驳,这虚无缥缈的证据,如何去证明,她当时就是以为是御凤檀的信,才会去见面的!
百爪挠心的滋味,在贵顺郡主看到薛东含眼中的无奈和愤恨时,忍不住的吼了出来,“薛东含,你今夜明明就是为了让沈云卿名誉损毁,替你妹妹报仇的!怎么到了陛下面前什么都不敢说,还袒护沈云卿,你如此做,对得起你妹妹吗?!”
贵顺郡主的恨意已经从云卿身上,发散到了薛东含身上,明明只要薛东含将真相说出来就可以的,只要薛东含说出今夜他的确是约了沈云卿,那么这封信就可以很好的解释了!
为什么!为什么薛东含不说出来!为什么要替沈云卿遮掩!
永远只站在自己立场上想问题的贵顺郡主是绝对想不到薛东含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她是聪明,可这种聪明由于心胸的狭窄,有时候顾忌不到别人的感受和感情。
扑通一声,薛东含双膝跪地,诚惶诚恐道:“陛下,臣绝对没有和韵宁郡主相约,臣可以当着陛下的面,对着天地起誓,若是有此作为,必当天当雷劈,不得好死!”
薛东含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连这样的重誓都发下来了,时人信佛,自然信神。而明帝自己也是一个信神之人,看到薛东含如此辩驳,心内微动。
“你说谎,事实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说真话!”贵顺郡主努力压制的暴躁已经全然爆发了出来,她不是一个温顺的人,只是惯会假装,在明帝面前偶尔发脾气也像是小孩子使性子,可是如今这样被人冤枉,被群起怀疑的局面让她的阴暗面完全的暴露了出来,她几乎是冲了上去,对着薛东含的脸面直接抓了下去!
她不止是想抓,若不是身上没有佩剑!贵顺郡主只怕早就拔剑对着他劈了下去!
薛东含哪知道她在明帝面前狂性大发,竟然会不顾颜面的动手,当即一愣,连闪避都忘记,结结实实的被贵顺郡主在脸上挠出三条血印!
莫说薛东含想不到,明帝更想不到,脸色铁青,双眸里深幽的光芒闪烁不定,魏宁站在明帝的身边,能清楚的感受到明帝已经开始恼怒。
当着他的面,在朝臣的脸上挠出了血印,这是哪个帝王都不可以容忍的,这是漠视帝王的尊贵,藐视君王的权威!
薛东含本是跪着的,此时也不敢起来,但却含着冷怒将贵顺郡主又要挥上来的手推开,“贵顺郡主!不管你今夜所作所为的目的是什么,但请不要让我配合你的目的却撒谎,没有做过的事情便是没有做过!就算你动手威逼,我也绝对不会承认!”
薛东含此时的辩解无疑是给贵顺郡主的行为加上了一条新的罪过——逼人串供。
高升眼看面前这一出,又因为贵顺郡主是女子,不能动手,只得喊道:“郡主切不可妄为!”
贵顺郡主被薛东含推的连连往后推了几步,一把撞到了旁边的花瓶高几上,却丝毫不觉疼痛,只用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云卿,低吼声如受了伤的母兽,透出一股可怖的感觉,“是你设计的是不,是你故意设计的对不对?!”
“郡主,事情到了如今,你还是将一切推到云卿身上。若郡主能拿出真凭实据,证明云卿与此事有关,云卿自然会承认,但实际上是郡主你自己捏造了一封没有书名,也认不出字体,更没有任何人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信,便去了薛大人的别院中,然后将一切事情都推到了云卿身上。当时薛大人屋内若不是烛灭灯熄,或者说高大人若是晚去了一步,事情可能已经演变到难以挽救的地步了。希望郡主能明白,你如今为西戎的未来太子妃,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不是你个人,而是大雍的形象,莫要再由得小性子来耍些如此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