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的明帝听闻章滢等人还未出发,面色露出一分不悦,他沉着声音道:“都这个时辰了,她怎么还在内殿!”说罢,阔步朝着殿内走去。
可是就在此时,刚刚走到大殿门口的明帝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大呼。
“珍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礼服让鸟儿叼走了!快追啊!”
明帝面露疑惑,他顿时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在那蓝盈盈的天曦光之下,有一群色彩艳丽的鸟儿叼着一件华光闪烁的衣裙,从半空中扑腾着翅膀飞走,鸟儿的翅膀为碧绿色,中间有如同火焰一般跳跃的橘黄色,它们两两相并,绯红如啼血一般的喙,叼着璀璨华衣的一角,那华衣如同仙子的羽衣一般在晃眼之间便由那些不知名的鸟儿们带上了那蓝莹莹的天际上,仿佛仙子偕着祥瑞的鸟儿飞升翔宇。
明帝一干人等还未能从那惊奇又惊艳的一幕回过神来,那乱成一锅粥的内殿此刻从门前传来了清脆的女声。
“快追!那是陛下给我做的衣裳!快去追啊!”伴着这如黄莺鸣啼的女声,一个穿着百花穿蝶衣裳的女子撞到了明帝的怀中。
“珍妃,你在做什么?”明帝吃惊的看着自己怀中的章滢,他伸手扶住章滢,目光从半空中收回,问道。
“臣妾的祭礼礼服,让鸟儿叼走了!”章滢见到是明帝,面上故意露出十分吃惊的神情,她急匆匆的行了个礼,神色紧张,浑身还颤颤发着抖。
而站在明帝一旁的皇后,她始终不发一言,而她的目光却冷冷的看着那一群正要飞走的鸟儿,眸子里寒光一闪,随即又变换了一张面孔,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那不是陛下吩咐特意为珍妃所做的祭天礼服吗?怎么会被鸟儿叼走了!”
皇后身边的米嬷嬷在一旁也吃惊的看着,这奇景她也是从未见过,甚至是从未听过,现下是傻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听到了皇后的吩咐,才连忙回过神来,急忙唤了宫女,“快点啊!还不快去将珍妃娘娘的衣裳打下来,那可是等下祭天礼要穿着的!快快!快啊!”
皇后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宫女闻言,都才回过神来,四处纷纷到处寻找棍子,石子要去砸鸟儿。
而宫中却有一人从旁边疾步走来出来,她面上是紧张还有心焦的神色,扬声阻止道:“皇后娘娘,不可!”
皇后一听,回过头来,看见跪在地上大声呼喊的不是别人,就是那瑾王世子妃沈云卿。她一双冰冷的眼眸微微眯起,厉声的斥责道:“世子妃这话是从何说来?怎么不可!那件衣裳可是珍妃的祭礼服,被鸟儿叼走了,珍妃如何是好!这祭祀如此重大的事情,谁能担当得起?世子妃你担当得起吗?”说完,那眼神已经透露出十分的狠辣之色。
明帝闻言,也转眸望着云卿,面色却已经变得十分的平淡,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定眼看着地上的云卿,似乎等着她的回答。
云卿神情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庄严神圣,她缓缓的转身,双手合十,竟然是朝着那些不知名的鸟儿飞远的方向举手行礼,她的表情十分的庄重,语气之中有着一丝隐隐的诱惑,她的目光沉着的环视着在场的众人,又看向那远处的鸟儿缓缓的开口道:“陛下,方才你可看清楚那一群衔着祭天礼服的鸟儿吗?那些鸟儿嘴尖如朱,头羽为绿黄色,毛色华丽,飞起而两两相依,鸟喙相扣,正是那相思鸟。”
她收回望向相思鸟的目光,看向了前方的明帝,继续道:“臣妇记得,开国乾帝在宫中种下相思树之后,便吸引来了这一种鸟儿,它们休憩于相思树之下,成双成对,雌雄双鸟形影不离,相亲相爱。当年坤帝曾说过,相思鸟和他们之间的爱情相似,并做了诗一首——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因此,相思鸟常年居于相思树上,在乾坤双帝驾崩之后,太华皇帝便说过,相思鸟便是乾坤双帝的精魂化成,才如此恩爱。今日是乾帝的祭礼,这么多的相思鸟出现在这里,云卿将这传说和今日联想在一起,不免斗胆猜测,今日的相思鸟出现一定是因为感受到珍妃对陛下你的一片真心,所以显灵于未央宫!”
而明帝听完云卿的这番缓缓相述的传说和故事,并没有说一句话,而只是侧头望着站在身边的章滢,而此时的章滢眼中泪水盈盈于睫,将落未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看得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悯之情,她咬了咬朱红的樱唇,看向明帝的眼神越发的哀伤自责,她凝噎着,扑在明帝的怀中哽咽道:“陛下,都是臣妾不好,不小心弄了点灰尘在礼服上,臣妾想着祭祖是隆重的场合,不得不半毫脏污,便让人脱下,原本……原本婢女们想去外面除尘再让臣妾衣着,可,可谁知……”
章滢说着,便提着裙摆跪了下来,面露戚戚然,让看的人已经心生不忍,“陛下,是臣妾一时大意,将陛下赏赐的华服丢失,恳请陛下责罚!但请陛下饶却一干婢女的罪责,只惩罚臣妾一人便可,臣妾,臣妾甘心承担所有的罪过。”
她的这番话说得极狠,又极为让人怜爱。
但章滢的心内依旧是有些忐忑的,然而此时却不见一丝逃避之态,满口的认罪几乎都要让章滢觉得自己真的是如同她所说的那般,她心中十分的明白,成败在此一举,是生还是死就在于明帝的一念之间。她一双明眸垂下,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慌乱,心如擂鼓,深埋着头等待着明帝口中吐出的最后判决。
片刻之后,明帝沉稳而温和的声音传入了章滢的耳中,“珍妃,你无需自责,刚才世子妃也说了,这相思鸟是先祖乾坤双帝的化身,是被你的一片真心吸引来的,先祖显灵必定是被你所感动,也是祥瑞,在今日朕应该高兴才是,这祥瑞是因为你才出现的。”
明帝温和的眼角挂着笑意,他上前用自己手盖在了章滢的手之上,和声道。
章滢依旧低头不肯起来,而她的心其实已经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的心跳,在明帝说出那番话之时,顿时的放松,甚至让她的腿又有些发软,但脑子却是越发的清晰。
此时她必须再接再厉,于是章滢一双美目下依旧挂着两行剪不断的清泪,低声道:“若不是臣妾不小心,那御赐的衣裳也不会飞走了,臣妾知道,祭礼礼服是陛下吩咐人为臣妾准备的,辜负了陛下的一份心意,是臣妾的罪过,陛下不怪罪,臣妾的心却是难安。”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远远的一阵春风徐徐吹来,吹起了章滢头上的金纱蝶,那美丽的金纱蝶在发间莹莹起舞,被春风吹起的裙角柔柔的扬起,在百花之中不住的摇摆着,舞动着,如同簇拥着章滢在繁花似锦的花圃之中缓缓盛开的一朵娇嫩的鲜花,更显得风姿卓越,身姿楚楚,胜过万紫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