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凤檀轻轻的拉了拉她的发丝,示意道:“放心好了,要给你梳个这样的,别人还以为我带个男人回来了呢,来,坐好了,否则梳歪了不怪我。”
他慵懒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警告,可是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戏谑,云卿凤眸斜睨了他一眼,似娇还嗔,眸子妩媚含情,直看的御凤檀心头荡漾的时候,她却转过身背对着他,嘴角含笑道:“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夫君大人绾青丝的手艺了。”
“娘子大人,你且看着。”御凤檀学着酒楼中店小二的声音,拉长了声调,带着十足的谄媚,手指拿着梳子,却是十分轻柔的从发顶开始动作了起来。
梳子在头上轻轻的刮过,柔柔的,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一股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头皮到四肢,云卿舒服的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服侍。看这水平,御凤檀束发的技术应该是不差的,他是看到自己脖子酸疼了,才故意弄歪了钗子,让她能取下沉重的珠翟,好好的休息一会。
嫁给御凤檀,大概是她重生以来,除了保护了家人以外,最骄傲的一件事情了。被这样的幸福浸淫着的云卿,缓缓的开口道:“御凤檀,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她。她想嫁的人,也刚好娶了他。茫茫人海之中,能因爱而在一起,又因爱而结成夫妻的人,在这样的时代,并不算的上普遍的现象,大多数人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的,就是皇命……
虽然云卿没有与他面对面,然而御凤檀仍然能听出她这份带着欣喜语气里的沉重和惋惜,他与她相识了两年多,对她的一切都费劲心思,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十有**,如何能不知道云卿此时感叹的是什么,他微弯了唇角,眸子里带着一股沉郁,“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因为你警惕性高,否则的话,珍妃还真是吉凶难料。”
“嗯,她虽然受到明帝的万般宠爱,可也等于站在了刀峰剑浪之上。”云卿喟叹了一声,带着淡淡光泽的眸光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御凤檀不缓不急的梳着手中的发丝,一缕一缕地从指缝间淌过,他对其他人的事情并不关心,章滢也好,安雪莹也罢,这些人与他是没有关系的,因为云卿在乎,他才会在乎,此时他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想,身子向前倾,狭眸睨着云卿,问道:“皇后礼服上你是用了什么手法,那血痕是怎么回事?”
云卿侧头望进他那双狭长如月的眸子里,挑眉道:“这个可是大秘密!你想知道吗?”
她那带着微微得意的模样,像是三月春风里一瓣桃花轻悠悠的落到了御凤檀的心尖上,麻麻的,酥酥的,在绝丽之中,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可爱,御凤檀忍不住起身在她脸颊上吻了吻,“我的好云卿,快告诉我吧。”他是真的有点好奇。
被他偷袭成功,云卿又好气又好笑的摸了一下脸颊,“你快坐好,莫把头发搅在一起,我这就告诉你。”
御凤檀这才坐下来,手上的动作不停下,等待着云卿的解答。
“就是这个。”云卿从腰间的荷包之中掏出一个大概手掌心大小的圆球,圆球乃琉璃制成,从窗帘透进来的光芒在琉璃球中,照的五彩缤纷,格外地耀眼。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御凤檀瞧了一眼,没有看出这个琉璃球除了光彩闪耀之外,还有其他特别的地方来。
云卿神秘的一笑,将那圆球上面系着璎珞的地方一拉,那琉璃球从三分之二处分开了来,露出了内部的结构,御凤檀这才发现原来那使得琉璃球特别耀眼的原因,是里面含着一腔透明的液体,揭开之后,一股淡到若有若无的特别香味便从里面挥发了出来,若不是在车厢的空间是封闭的,根本就闻不出来。
云卿取出自己的丝帕,用手指沾了一点无色的液体在上面,几乎指尖刚刚离开丝帕,水迹就消失了,接着她用两只手将丝帕捂在掌心里,顷刻之后,微微打开了掌心,唤了御凤檀过来,道:“你瞧。”
御凤檀的目光落在了柔和细腻的如同一块上好的凝脂的小手之间,一条鲜艳的红痕在丝帕上的兰花花瓣之上,像是兰花突然哭泣。
他眸子里带着一抹思索,目光在琉璃球与帕子之间来回几个起落,一下子便将其中的关节看透,道:“琉璃球中的液体遇热变色。”
对于他的一语中的,云卿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她都如此清晰的展现了,以御凤檀的敏锐精明哪里还会猜不到,将帕子慢慢的展开,望着那红色的印记随着温度的降低,而慢慢的变成了无色。
“这个琉璃球我记得是汶老头回来的时候送给你的?”御凤檀道。
“什么老头,他是我师傅。”云卿轻声斥道,随即一手握着那琉璃球,看着它表层的汁液慢慢的变成了红色,眼眸里透出一抹冷沉的光,犹如含了一层冷冰,“琉璃球是师傅在西域的时候买来的,可这里面的液体,是一种草药,是我在一次配药的时候发现它的药汁会变色,便觉得有趣,这药汁有解毒的作用,我便让人碾了滤净了放在琉璃球中,这次……”说到这里,云卿轻轻的笑了一声,凤眸朝着车帘外瞟了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初十公主引得陛下到了未央宫,众人看到天空上出现了众鸟衔衣而飞的时候,她将当时准备好的一条帕子从皇后的裙子上轻轻的划了过去,那浸满了汁液的丝帕不动声色的流到了凤凰绣图上,很快就没入了繁复的绣图上去。
等到了祭礼之时,帝后是要进入皇庙中的祭坛内的,祭坛周围有焚烧经文的金盆,又是在封闭的大殿之内,加之上百根的牛油蜡烛,香火一起散发出来的热量,使皇后礼服上的汁液悄无声息的显现了出来,变成了“凤凰啼血”这样的天降之兆。
之后,皇后离开了皇庙中,换下了礼服,也自然因为温度的降低,那血痕就消失了。当时,就算是明帝允了皇后的提议,让其他人穿上礼服,在没有那样的炙闷环境下,也是很难让血痕再次显现出来的。
不管皇后怎么说,她都不可能令其他人进入皇庙的祭坛之中的。所以这个局,皇后只有败。更何况慧空本就是云卿和御凤檀安排进去的人,他的话看起来是不偏不倚,其实在那样的环境下,一步步说下来,都是让皇后跌得更深,更无法翻身罢了。
而之后,这礼服明帝交由慧空处理,其他人接触不到,待念了经文之后便会以火焚之,从此无踪无影,再无人能寻了。这一点,和云卿让章滢提议将库中的所有碧荷锦全部用来祭奠先祖,是一个道理。
虽然在王府的马车里,周围也有易劲苍这等高手,和王府的侍卫,但是陷害一国皇后之事实在是兹事体大,不宜拿出来挂在嘴边,以免隔墙有耳,让有心人听了去,惹来更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