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澜石在齐桓面前挥了几下手,“齐桓?”猛的被握住了手腕,待到回神来的齐桓如触电般收回了手,“哥哥,刚走神了。”
本来书言坐的地方空了,齐桓说,“书言?”
白澜石将红了的手收回袖子里,“书言刚走。”两手插在袖子里,摸索着红了的手腕,“军中事物繁忙,书言只请了半日,现下赶回去了。”
齐桓点点头,手搭在膝盖上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眼白澜石又赶忙移开了眼睛,到处乱瞟着。
“殿下似乎心神不宁。”白澜石说。
齐桓勉强的笑了笑,“估计是累了,最近没休息好。”
白澜石侧过身,打开一旁的小木盒,纤细的手中从中挑出一个香囊,递给了齐桓。
齐桓拿起香囊在鼻下嗅了嗅,笑了,“好香!”
白澜石手指轻轻一推,将盒子关了起来,“这是药囊,里头装的都是安神的药材。”
“晚上绑在床头,有助睡眠。”白澜石胳膊抵在凭具上,微微蹙眉闭上眼睛,两指并拢轻轻的揉捏着太阳穴,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
齐桓将药囊揣在怀里,起身扶起白澜石,“我扶哥哥去内室休息一会吧。”
白澜石没有拒绝,确实有些精神不济,褪去了外衣躺在了床上,不解的看向一旁站着的齐桓。
“哥哥先睡,用晚膳我喊哥哥起床。”齐桓眯眼笑着说。许久未见,齐桓恨不得无时无刻的粘在白澜石身旁,眼睛都不想离开一下。
白澜石阖眼,疲累的缘故,使得他睡的有些不安稳,梦到的一下过去的回忆。
卞玉京带着十五岁白澜石入京,入住当家陛下齐殊还是王爷的王府里,不止是与佟毓婉有过交情,前去拜访,而是应邀前去保护齐桓。
当时争夺皇位何其凶险,京城低下刺客暗潮涌动,随时准备对着权贵一击毙命。
佟毓婉凭借着与卞玉京幼时有过交情,便请人去玄机阁请卞玉京出山,保护当时还是七岁幼儿的齐桓。
卞玉京便带着白澜石入了王府,“澜石,此番前去不仅是为了历练,更重要的便是保护好名叫齐桓的小公子。”
当时已经十五的白澜石,多多少少从师傅那也听过皇家争斗,必然少不了流血,只是点点头,对着卞玉京保证会保护好齐桓。
当时入王府是齐殊领着王妃陈凡柔与侧王妃佟毓婉来迎接的,卞玉京有着玄机阁阁主的头衔,加上此刻多一份江湖力量,便是多一份保障,齐殊乐意之至白澜石入王府居住。
在卞玉京与齐殊互相客套的时候,白澜石便注意到有两个小孩子,卞玉京并未告诉他齐桓长什么样。
白澜石感觉到一道不加掩饰的粘在自己身上,微微蹙眉低下眸去寻找,没想到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对视,那粉白的孩子便吭哧吭哧的从女人的后面跑出来,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腿。
将白澜石骇了一跳,眉蹙的更深了,小孩子好不自觉,仰着小脸灿烂的笑着说,“神仙哥哥。”
惹的在场的人哄堂大笑,后来白澜石才知道那孩子便是齐桓,齐桓异常的粘着他,这倒也省了事。
虽然齐桓有时候挺混账的,但在大多在自己面前还是乖巧的。
睡梦中的白澜石微微勾唇。
画面一转,是从郊外寺庙下山的场景,那时狂风暴雨迷住了人的眼睛,白澜石背齐桓一步一步的寻找下山的路,却找到了一群杀手。
白澜石眯着眼睛,头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杀意,将齐桓安顿在树下,见着齐桓抖索的如同受了惊吓的兔子,白澜石难得心中柔软,觉得这孩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大人见的权利欲望的纷争要牵扯到无辜稚子。
耐着性子安慰了齐桓一番,便朝着一群黑衣刺客走去,领头的人抬了抬下巴说,“交出那小子,放你一跳生路。”
白澜石拔出剑指着那说话的人,歪头笑了,极其轻藐,“一起?”
被人轻视的感觉非常的不好,黑衣刺客不在犹豫,朝着白澜石冲去,地上的雨水被飞溅而起。
白澜石已经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斩与自己剑下,自己已经杀红了眼,身上挨了多少刀也毫无知觉了,只想着如果不讲他们都送去见阎王,那么死的便是自己和齐桓。
待到换过神来时便见着齐桓瞪大了双眼看向自己,眼中充满了恐惧。白澜石头一次心慌的厉害,看到那双眼睛完全不知所措。
猛的睁开眼睛,白澜石见着纱帐的顶端,才知道刚刚是做了梦,手背在眼睛上遮挡着烛光,微微喘着气,平复着刚刚心中不安的情绪。
“哥哥醒了!”齐桓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几时了。”白澜石放下手,撑起上半身,眯着眼睛适应着亮光。
“申时了,哥哥。”齐桓说,“哥哥可要用膳?”
“你一直守着?”白澜石道。
齐桓笑了笑,并不答话,而是反问道,“哥哥睡觉一直这么不安稳吗?”
“我又说梦话了?”白澜石有些头疼,自从落水后,身子虚弱了不说,连睡眠都不得安稳,时常会从荣乐那听到自己梦魇了。
齐桓点点头,“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哥哥便没声了。”
白澜石松了口气,刚刚梦中的场景还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哥哥用膳吧。”齐桓道。
两人就这么对坐在桌前,各怀心事的用了晚膳。
瑞王的马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齐桓拉起了侧窗的帘子,痴痴的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轮满月。
呐呐自语,“不要怕。”随后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太美好的回忆中,眉头紧促一起。
瑞王府虽灯火通明,却总让齐桓觉得冷清的很,偌大的王府除了低眉顺眼的下人,连活气都没有。
没有一个可以让他安心呆在身边,虚度这百年光阴的人,齐桓突然很想去长青宅,因为里面都是有血有肉,个性鲜明的人。更因为重重叠叠的纸门后坐的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白澜石虽只能呆在那四四方方的房子里,可齐桓就是觉得那小小的屋子便是整个世界,里面充满了他所渴望的东西。
当晚齐桓便做了梦,梦里白澜石满身伤痕,眼中带着彻骨的冷漠看着小小的齐桓,一旁的齐靖半环住白澜石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白澜石竟然笑了,如冰消雪融后的温润春风,跟着齐靖向前走去。齐桓拼命的在后头追,可越来越远,怎么也追不上。
手脚发麻的坐在原地号啕大哭,等着白澜石回想以前一样来到他的身边,即使踹他也是好的。但白澜石没有,他只是回头望了一眼,看着涕泪横流的齐桓蹙眉,“这么大人了还哭。”
齐桓吸溜着鼻涕忍住了眼泪,朝着白澜石张来两只胳膊,要抱抱。
白澜石不再回头,任由齐靖拉着他的手,走向了刺眼的光明,将齐桓永久的锁在了密不透风,彻骨寒的黑暗中。
梦中惊醒的滋味让齐桓庆幸,梳理了现实的情节才吐出一直憋在胸口的浊气,活动了发软的四肢,拽下挂在帘子上的药囊在手里摩挲着,不敢再睡去。
清晨阳光照射在雪上,反射出晃眼的光芒,荣乐穿着红色的袄甲喜气洋洋的。
“公子,药。”荣乐道。
“公子外头有人求见。”荣乐接过空玉碗说,“好像是镖局的。”
卢凯德。
白澜石笑了,锌门镖局也不过如此,这么长时间才查到。
“让人在亭子等我吧。”白澜石道。
荣乐将亭子四周摆放了炭盆,加上香薰烘烤了一会,确认亭子四周密不漏风才将白澜石接了来。
卢凯德带着镖局里面的兄弟抬了来了一个大箱子,放下箱子后就让人出去了,自己一人坐在亭子里头等白澜石。
看着忙里忙外的荣乐笑着问,“敢问姑娘芳名。”
荣乐躬身,“奴荣乐。”
“好名字。”卢凯德眼中笑意更甚,看着荣乐的眼神也带上了男人独有的欣赏。
白澜石倚靠在桌子旁无视了卢凯德眼中不加掩饰的欲望,调笑说,“校外游湖一别,卢镖头好久不见。”
“听闻白先生身体不适,卢某便没能来拜访,先生如今身体如何?”卢凯德问。
白澜石,“承蒙卢镖头关心,白某这身子已是苟延残喘,活一日算一人摆了,卢镖头今日所来可不是只为看白某的吧。”
卢凯德拍着大腿朗声大笑,“我就佩服像白先生这样爽快的人。”
“我此次前来是感谢荣乐姑娘当年的救命之恩的。”卢凯德看向一旁的荣乐,被点名的荣乐有些迷茫的看向白澜石。
白澜石:“荣乐你记得卢镖头吗?”
荣乐仔细的看着卢凯德,卢凯德有些激动,“我就是当年误入玄机山的那个大胡子。”说着还比划了一下撸胡子的动作。
记忆回笼,荣乐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哦,你就是那个笨蛋啊!”
卢凯德憨憨一笑,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好歹在白先生面前给我点面子。”
荣乐对着面带微笑的白澜石说,“公子,奴确实见过卢镖头,当时卢镖头误入了玄机山,是奴将人放出山的。”
白澜石微微点头,“没想道有这一层缘分在。”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提在郊外湖上的事,卢凯德指了指一旁的箱子,“这些是我多年押镖搜来的小玩意,给荣乐带来消遣消遣。”
毕竟还是孩子是荣乐眼睛顿时亮了,但还是回头看白澜石的脸色,见白澜石同意了,开开心心的跑去箱子边。
卢凯德帮忙打开了箱子,里面装的满满的,都是些不贵重但胜在有趣的小玩意,还有几件女儿家的收拾。
荣乐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眼睛都笑弯了,“公子,奴可以收吗?”
白澜石回笑,“这是卢镖头送你的,问公子做什么。”
荣乐明白了,朝卢凯德灿烂一笑,“没白帮你。”
卢凯德:“我那还有许多这玩意,要是荣乐姑娘不嫌弃,我下次一并带来。”
荣乐拿出一个簪子,摆摆手,“不用,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