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轶和兄弟捉了几天虫子,这天终于得了空,带着姚谨和李子轲去看房子,李子轲怀里抱着小侄女,说说笑笑来到高家,敲开大门才知道,高家人一家都搬走了,留下一个看门的老者。
那老头仿佛认识李子轶,看见一家人来看房,分外的(热rè)(情qíng),带着几个人把房子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却原来这个大院的结构大体跟姚家一样,也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只不过最后一进却是一栋三间的三层小楼,小楼掩映在绿树丛中,因为高家的占地面积比较大,从街上居然看不到,这楼的前后是一个大花园,各种花草树木,假山亭台,轩榭藤蔓,让首次看见这园林景色的李子轶和李子轲直愣神……
以姚谨后世的眼光来看,倒是没觉得这花园景色如何好,只不过李家兄弟最多也就是去过县城,至于北平城里,也只去过一两次,更没去过什么富贵人家,自然觉得这里如同仙境一般,就连巧儿这样的小小孩童,这会儿也瞪着大眼睛四处看。
那看门的老者也就四十多岁,他絮絮叨叨的说道:“高家这宅子占地足足有十亩,共有楼房三间,高三层。平房三十八间,其中十间是下人房,后面花园里还有两亩地的荷塘……我们老爷说了,李家大郎如果买,一百五十两银子这房子就归你……”
姚谨听了直咂舌,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别的暂且不说,单单是十亩上等地,价钱就得一百二十两银子,其他的平房楼房加在一起才三十两……可是这也太便宜了吧?姚谨琢磨着,肯定有什么猫腻,都说贪小便宜吃大亏,上当受骗也都是(爱ài)贪小便宜的人,眼前这个便宜可不小,不过,自家能吃什么亏呢?制作松花蛋的秘方已经卖出去了,其余也没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东西……
边走姚谨边疑虑重重,一家人被看门老头带着,沿着荷塘转了一圈,只见那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正好,微风袭来,送来缕缕清香,吹散了一(身shēn)的(热rè)气和烦躁,水波((荡dàng)dàng)起涟漪,一片片荷叶挨埃挤挤,层层的叶子中间,亭亭玉立的荷花随风摇曳,荷叶在微风中一片连着一片翻腾着,浓绿的莲、粉白的花,湛蓝的天,这一切形成了一副美好的画面,竟然让人觉得一种不可名状的惬意弥漫全(身shēn)……
李子轲被这个宅子的景色震惊了,能住在这里多好啊!他知道哥哥手里能拿出那笔钱,遂说道:“大哥大嫂,这房子买了罢!还犹豫什么?这么便宜,不买那是傻子!对了……”他转头问那看门的老头道:“老伯,这宅子不会闹鬼吧?”
老者一瞪眼就要发作,转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忍气吞声的说道:“李小哥就会开玩笑!高家人在这儿住了十多年了,若是闹鬼早就搬走了,还能等到现在!”
李子轶问道:“我若是买这栋宅子,是不是要到县衙去立契?”
那老者当然知道李子轶的怎么想,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谁都不是傻子,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也很难让人没有任何想法,他为了打消李子轶的顾虑,忙说道:“当然要去县衙立契,老爷临走的时候,把房契都交给我了,李家大郎若是想买,我就可以跟你去县衙把手续都办了,把里正也一起叫着作保,我保证这事儿错不了,大郎该放心了吧?”
这边大人正说着话,巧儿嚷嚷着要撒尿,姚谨赶紧远远的把巧儿带到一处栀子花处,让她方便,猛然姚谨听见距离花丛不远处有两个人说话,姚谨吃了一惊,这宅子里怎么还有别人?
只听见其中一个人说道:“秦大娘,你说主人家是不是祖坟埋的地方不对呀?这些年主母去世,大小姐守寡暂且不说,怎么这一段时间,两个儿子也接连着出事儿啊?二少爷得罪了郡主,被打成那样算是事出有因,可是大少爷好好的人,怎么就一下子没有了呢!”
姚谨听着有些糊涂,大小姐守寡?二少爷得罪了郡主?这说的是谁呀?难道是杨家?这里明明是高家,杨家的仆人怎么会在?再说,也没听谁说杨家大少爷怎么了呀!
巧儿撒完了尿,看见娘不张罗走,便去摘了一朵栀子花玩,姚谨也不去管她,只凝神细听,只听那秦大娘说道:“贾嫂休得浑说,好好的侍候你的花草吧!大少爷也就是失了踪迹,说不定过些(日rì)子就回来了,你这话若是被杨管家听见了,少不得要惩罚……”
那贾嫂说道:“秦大娘,这点轻重我当然知道,若是还在杨家,我当然半个字也不敢说,不过现在这花园不是没人嘛!对了秦大娘,我一个管花草的被打发到这园子里(情qíng)有可原,你和秦管事两口子一起被打发到这里来,可真是屈死了,主人这是什么意思啊?买了这个宅子做什么?”
秦大娘也不是没有意见,原先和丈夫管着一个农庄呢,现在却被打发到了这里,丈夫好像知道底细,却不肯多说,真是让人恼火……不过秦大娘到底是杨家的积年的老人了,她忙说道:“贾嫂,咱们做下人的,就要谨守做下人的本分,主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呀,还是少胡思乱想,赶紧把这花园打理好了吧!对了,若是看见有人来看园子,你最好远远的避开……这高家人还真是吝啬,连一个侍弄花草的下人都没有,好好的园子作践成这样……”
姚谨看着那秦大娘嘟嘟囔囔的走远,她心里已经全明白了,感(情qíng)这高家宅子早已经卖给杨家了,而杨家,显然是为了自己的丈夫而来,想用这种小恩小惠让李子轶认祖归宗?肯定是这样!哼!以前对自己的丈夫不理不睬,现在他家的两个儿子都出事儿了,这才想起被他遗忘的这个儿子来了!自己若是大郎,才不肯认他这个爹呢!姚谨眯缝着眼睛琢磨着,那杨家的大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了呢?
姚谨满脑子疑问,她抱了巧儿悄悄的离开,径直来找丈夫,只听见李子轶说道:“那好,事(情qíng)就这么定了,且容我回家跟家父母说一下,如果没有意外,咱们明天一起去县衙立契,然后交割银钱。”
姚谨听着,心里一个劲儿的纠结,刚才听到的话到底跟不跟丈夫说呀?若是说吧,丈夫根本没有跟她提起他的(身shēn)世,她贸贸然的一说,丈夫岂不难堪?按着姚谨对丈夫的了解,他这个人还是很要面子的,杨家私生子这名头可不太好听,他未必接受得了;若是不说——好吧,是姚谨(挺tǐng)喜欢这大宅子的,即便一家人住进来,也不一定就非得认祖归宗不是?若是丈夫不愿意,完全可以让那他那亲生的爹偷鸡不成蚀把米,哼哼,他那种人活该……
姚谨打着小算盘,她觉得反正是丈夫的亲生老子在算计着丈夫,这事儿也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这次杨家若是算计不成,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主意接着算计他呢!总之应该不会善罢甘休,那么不如这次自己干脆装作不知道……
姚谨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心中安然了不少,一路随着丈夫走到高家大门口,她突然问道:“老伯,您不是高家的人吧?”
那看门老头一愣,随即笑道:“我是高家的亲眷,因为住的近,特意来给高家看房子。”
姚谨点点头,看见丈夫李子轶和小叔李子轲对她的话根本没有在意,都是一脸兴奋的模样,姚谨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白问了,她却不知道那秦管家正看着她的背影,一个劲儿的抹脑门上的汗呢!
既然想买这个宅子,姚谨就建议绕到这宅子的后面去看看是什么地方,她根本没出过几次门,对潭拓镇不熟悉,李子轶倒也从善如流,几个人一直绕到高家大宅的后面,却原来这里是潭拓镇最繁华的一条街,姚谨一看,顿时大喜。
只见这街道两旁都是店铺,什么绸缎庄、杂货铺、铁匠铺、酒馆、绣庄,其中有一家租书店,廊下的柱子上贴着一张告示:本店新到江北才子姚世文新作《绣像本倩女幽魂》,数量有限,(欲yù)购从速。
姚谨一见,喜出望外,自己的弟弟什么时候成了江北才子了?这是谁封的?难道就是因为这本书?她一溜烟儿的凑过去看,小二道:“女客官也想要买《绣像本倩女幽魂》吗?可惜最后一本刚卖完了,就是那位老先生买的……”
李子轶跟过来一看,买书的人正是那个读了一辈子书还是个老童生的赵程勃,赵程勃被小辈看见自家买闲书,有些不好意思,李子轲笑呵呵的道:“赵叔,你也看才子佳人?”
赵程勃顿时面红耳赤,“什么才子佳人!这本不是……”
李子轲笑道:“姚世文写的,不是才子佳人还能是什么书?”
姚谨自然没有闲心看他们斗嘴,她忙问小二道:“你这不是写着新到的书吗?怎么这么快就卖没了?”
那小二在潭拓镇上还从来没有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客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李子轶心中不舒服,他赶紧伸手把姚谨拉在(身shēn)边……旁边李子轲“哧”的一声笑,那小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姚秀才的这本书卖的快,昨天掌柜的好说歹说才从书商手里拿到了一百本,不成想一天的功夫就卖没了,从来不知道潭拓镇上还有这么些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