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谨拉着巧儿,后面跟着梅子,三个人去买了两包糕点,便一起来到一个私塾的大门口,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天气已经不那么(热rè)了,姚谨在树下的石墩上坐下,看见巧儿一个劲儿的看那个包着糕点的油纸包,她便拿了一块栗子糕出来,巧儿摇头道:“这是给景辉哥哥的,我不要。”
姚谨笑道:“吃吧,这一包本来就是给你买的,另一包是给你景辉哥哥和颖儿姐姐买的!小孩子在街上吃东西没有人笑话,长大了若是再这样,就不好了。”
巧儿听见娘这么说,便接过来,她刚要吃,又连忙递到姚谨的嘴边“娘,你先尝尝。”
姚谨笑了笑“巧儿吃吧!娘是大人了,在这里吃怕人家笑话,等回家再吃。”
巧儿想了想说道:“娘,你还是把栗子糕收起来吧,我回家跟娘一起吃。”
姚谨看见她那既嘴馋又不好意思吃的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吃吧,你爹爹不在,娘回家不告诉他……”巧儿听娘这么说,这才咬了一小口,斯斯文文的吃起来。
以前姚谨看巧儿比较瘦弱,经常会给她做一些好吃的,不过现在巧儿的(身shēn)体好了,也大了一点明白事理了,李子轶便经常告诉她,有什么好吃的不能自己吃独食,要等父母先吃了,孩子才能开动,这孩子便记住了,是以刚才不肯吃。
巧儿吃完了一块栗子糕,便注意到她掉了的一小块糕渣招来了一群蚂蚁,便兴致盎然的蹲着看这些蚂蚁搬糕点渣。
姚谨的眼神不时的往私塾里瞟,终于私塾里的学生出来了,她看见了自己的侄子,便连忙喊了一声“景辉!”
景辉一溜烟儿的跑到姚谨面前“姑姑,你怎么又买好吃的来了?我说过了,我不饿。”
姚谨笑道:“姑姑给你买了你就吃吧!我知道你娘舍不得花钱……今天买的栗子糕,你尝尝喜不喜欢。”
“姑姑,这糕点怪贵的,以后你别买了,我真不饿……”
“以后啊,姑姑就算想经常买给你吃,怕是也不能了,今天你爹爹来信了,说过些(日rì)子他就派人来接你和颖儿去南京住,到了那里你叔叔也能指点你的学业……”
姚景辉一听,喜道:“爹爹来信了?我看看!”
因为姚孙氏不识字,姚世祥每次写信都是寄到姚谨那里,姚谨再拿来给小侄子看看,姚景辉现在字还认不全,有不认识的字姚谨便告诉他,今天姚谨却说道:“姑姑眼看你要放学了,怕时间来不及,急急忙忙的就忘记把信带来了,下次你到姑姑家里玩的时候,姑姑再拿给你看吧!”
姚景辉愣了一下,姑姑为人最是精细,今天来不就是为了告诉自己爹爹来信的事儿吗?怎么会忘了?他忙问道:“姑姑,你刚才说爹爹派人接我和妹妹去南京,那我娘呢?”
“哦,你娘啊……”说起这个,姚谨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你爹爹的意思,南京那边还没太安置好,再说家里还有房舍和田地什么的,他便让你娘在家里看家……你快吃糕吧,给颖儿留两块就行,剩下的都吃完吧。”
姚景辉虽然年纪小,心思却是灵透的,他怎么也不肯吃栗子糕,只是定定的看着姚谨“姑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跟侄儿说实话,我已经长大了,是不是我爹爹不要我娘了?”
“不不!你别瞎想,你爹没有不要你娘!”
姚景辉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边哭边说道:“有一次爹爹喝醉了,他说早就想把我娘休了,就是因为怕我和妹妹没有了亲娘,才一直容忍她到现在……”
巧儿这会儿看见姚景辉哭了,也顾不得看蚂蚁了,她连忙跑过来,拉着姚景辉说道:“表哥你别哭,你到我家来住吧,我爹和我娘可好了,我家清官和明官也遭人疼……”
姚谨忙说道:“巧儿别捣乱,跟梅子一边玩去,娘有话跟你表哥说。”她说着,掏出手帕给姚景辉擦脸“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再哭让人看见了笑话。”
看着梅子把巧儿带走了,姚谨知道瞒不住侄子,这才说道:“你爹爹只是在南京娶了一个平妻,并没有休你娘,再说你娘曾经给你爷爷(奶nǎi)(奶nǎi)养老送终,朝廷的律法有规定,这样的媳妇是不能随便休离的,所以你放心,你爹爹只是被你娘气着了,也就是嘴上说说,他不敢这么做的……”
姚谨说着,心里不免叹气,姚孙氏大概也就是依仗着这一条,所以这几年做事才肆无忌惮,她却忘了,现在这个时代,男人若是不喜欢你了,可以娶很多女人,以前的姚世祥没有能力,现在一朝得势,就可以把你冷落在一边,更是比休离了还厉害,让人这样不死不活的吊着,在姚谨看来,还不如休离了好呢!
姚景辉愣怔了片刻,喃喃道:“我们都去南京,就把我娘一个人扔到这边吗?那怎么行?”
姚谨摸了摸小侄子的头,说道:“你可以去南京劝一劝你爹爹,让他把你娘接过去……”
姚景辉摇摇头“我不去南京,我要和妹妹留下来陪着我娘。”
姚谨听了侄子这话,仔细想了想,说道:“景辉,你若是想维护你娘,我觉得不是现在陪着她,而是要好好读书,都说母凭子贵,你将来考科举,做一个大官,出人头地,这样你就可以把你娘接到(身shēn)边,而且你爹爹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你娘好点,你若是没有出息,你娘又怎么指望你?你若是留在潭拓镇上,就这样一间小小的私塾,夫子能教会你什么?这里怎么比得上南京城里的书院?所以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南京,一方面劝你爹爹把你娘接去,另一方面用功读书,也好出人头地,你自己好好想想姑姑说的对不对。”
姚景辉低头沉思片刻,便说道:“好,我听姑姑的。”他怎么也不肯吃糕点,姚谨便让他拿回家,看着小侄子踽踽独行的(身shēn)影走远,姚谨心中真的不好受……
一行回到家,李子轶迎出来问道:“怎么样谨娘?你瞒过去了吗?”
姚谨摇摇头“没有,景辉聪明着呢!”
李子轶说道:“我就说你瞒不过去,大舅哥他们夫妻一直打打闹闹的,景辉那孩子敏感着呢!”
姚谨看了看李子轶,问道:“你怎么没去看书?”
“我这不是看你心(情qíng)不好嘛,陪你说说话。”李子轶说着,就过来拉姚谨的手,巧儿见了,嘻嘻笑着跟梅子跑远了。
这样的时代,有李子轶这样在意自己的丈夫,姚谨已经很知足了,若是为了未知的以后嗔怪他,姚谨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她当即笑道:“你也不注意点,孩子还在跟前呢!快去看书吧!我不生气就是!”她也想过了,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将来前途一片光明,再加上还要一个道衍大师,这样强大的后盾,她没必要杞人忧天,再说了,她也不是古代的弱女子,如今她有了一对可(爱ài)的儿子,为了他们,她也要撑起一片天……
第二天,立(春chūn)便把山上存着的鸡蛋陆陆续续的都拉到了家里,要存放到地窖里,姚谨一琢磨,这倒也是个思路,毕竟天冷之后母鸡就不(爱ài)下蛋了,鸡蛋的价格也上涨,而现在,鸡蛋太容易坏掉了,但是地窖里的冰已经用去了不少了,若是再放入鸡蛋,这么一折腾,这些冰怕是没几天就化了,姚谨不由得记起小时候一个同学的家长,是一个倒腾鸡蛋的小商贩,他就是在鸡蛋便宜的时候大量的囤积,因为怕鸡蛋坏了,他用大缸把鸡蛋泡在百分之十的石灰水溶液里,因为石灰水可以杀菌,所以鸡蛋可以保存很长时间不坏,自己何不也这么干?反正石灰的价钱也不贵。
姚谨说干就干,马上买来石灰开始折腾这些鸡蛋,家里的下人一听主人要这么保存鸡蛋,都不太相信,这样鸡蛋就不坏了?姚谨也不跟他们解释,只让他们照着做就行了,不过这人手就有些捉襟见肘,姚谨又琢磨着该买些人了。
就在这时候,姚世祥派来接两个孩子的人来了,是他手下的几个士兵,因为原本北平燕王府的这些家眷,也都要搬到南京去,所以皇上派来一队人马沿途护送,姚世祥便让这几个士兵护着两个孩子的马车,只要他们跟着燕王的家眷车队一道走就行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姚世文,姚谨见了弟弟,拉着他问长问短,她这才知道哥哥在攻打南京的时候献策立了功,得了皇上嘉奖,已经是三品武将了,虽然大明朝武将的地位不如文官高,那也是高官了。
姚世文笑道:“哥哥可说了,他升官多亏了姐姐你的提点……”
姚谨撇了撇嘴“你呢?不在南京做高官的弟弟,怎么还跑回来了?”
听了弟弟的解释,姚谨才知道,原来要参加科举,还得在原籍参加考试,弟弟回来的正好,姚谨便让他住在自己家里,正好可以辅导一下李子轶,姚世文也不愿意回去跟嫂子同住,便在姐姐家的楼上住下了。
姚谨送走了侄子侄女,原本以为姚孙氏会不放孩子们走,哪知道她却没事儿人似的,姚谨不由得怀疑姚景辉对他娘隐瞒了什么,不过也许这样瞒着,更好一些。
李子轶则顾不上这些事儿了,他整(日rì)呆在书房里,在姚世文的指导下,学问倒也突飞猛进,他恨不能睡着后的梦话里都是在背书,因为新皇登基,皇上格外开恩,今年还要举行一场童生试,只有取得了秀才的资格,才能参加秋天的科举考试,所以李子轶埋头苦读了些(日rì)子,就迎来了童生试。
若想参加童生试,必须要求有四名村里的人和一名秀才保举,方可到县城去参加考试,这对李子轶没有什么难度,大家都愿意替他担保,李子轶拿到了保举书,便张罗着去县城,因为家里在县城有宅子,提前两天到县城既可以熟悉熟悉(情qíng)况,又可以听听风声,姚世文也赞同,两个人约好同行,姚世文本来已经是秀才,这童生试不用参加,但是他要去县城和同窗切磋一下时文。
姚谨带着巧儿一直把李子轶和姚世文送到村口,嘱咐道:“大郎,考完了就早点回来,别在那里等着发榜,咱们家天天有人去县城,来回捎信也方便……”
这还是夫妻俩成亲后第一次分别,不知怎么,姚谨觉得鼻子酸酸的,姚世文便带着巧儿躲得远远的,留下空间让他们夫妻说话。
李子轶笑道:“谨娘,你就不说点别的?”
“你想听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说,只要尽力就行了,考不上也没关系。”
姚谨笑道:“我是很想这么说,不过又怕你说扫了你的威风……”
李子轶“哧”的一声笑,他贴着姚谨的耳朵低声说道:“谨娘,别的威风不要也罢,不过我昨夜的‘威风’还不错吧?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姚谨羞得瞬间红了脸,嗔道:“满嘴胡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