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还从未被他这样凶过,不由得全身抖了一下。步千洐怒气冲冲的提起掉落在地上的黑色布袋,从地上跃起。他一提真气,却发觉实在四肢疲软,只得扛起布袋,看也不看破月,快步往营中走。
破月被他吼得有些委屈,可见他背影佝偻、步伐沉重,又有些可怜。连忙快步跟上去,小心翼翼把水壶递过去:“渴吗?”
步千洐这才发觉自己嗓子干得都要着火了,一声不吭接过,咕噜噜一口饮尽。斜眼看一眼破月,她的目光中尽是担忧和歉意。这目光令步千洐心头一软,便放柔了声音:“我方才不是凶你,实在军情紧急。等了多久?”
“两个多时辰。”破月又将怀里的肉包子递给他,他接过几大口啃完,忽的发觉包子还是热的,不由得望一眼她胸口,心里顿时舒服起来。
破月见他背上的黑袋看起来湿漉漉的,方才他摔倒的地上,更是蹭上了丝丝缕缕的血迹。步千洐仿佛查知她的疑惑,道:“袋里是人头。”
破月看着塞得满登登的布袋,不由得有点害怕。步千洐笑了笑,背起布袋正欲发足狂奔,忽的望见前方行过来两个人,正是领军大将赵初肃和监军。他们身后数步跟着一队士兵。
他精神一振,几个起落,便落到了赵初肃面前。
“大将军、紧急军情!”
赵初肃看到他的样子,猛的抬掌,示意身后诸兵不要靠近。而后一把将风尘仆仆的他从地上扶起,语气关切:“怎生弄成这个样子?”
一旁的监军却笑道:“这不是步阎罗步将军吗?”
步千洐理都不理那监军,诚挚对赵初肃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那监军却道:“有什么本监军不能听吗?”
赵初肃便道:“千洐,有什么事,便在这里说吧。”
步千洐也不迟疑,将肩头黑袋一抖,数十颗湿漉漉的人头,滚珠般落得满地都是。赵初肃和监军都是大惊,步千洐朗声道:“昨日属下夜入墨官城喝酒,叫我撞见这十几个人,全做百姓打扮,却行为异常。属下跟上去,听到他们竟是墨国留在墨官城的奸细,现下我军大部屯扎墨官城,过得五六日,墨国、幽兰国、离国、馠国、焱国,五国残军约莫六万,会合力偷袭墨官城。这些奸细便会里应外合,打开城门,陷我军于不利之地!我一直追到三百里外,才将他们擒获。只是他们……全数服毒自尽了。”
赵初肃和监军对望一眼,神色都肃然起来。
“升帐!”赵初肃喝道,对步千洐道,“你跟我来!”
一行人匆匆走了。不仅是他们,随着将军战鼓的擂起,整个军营的人瞬间都变得紧张的忙碌起来。
破月站得不远,将步千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忧心忡忡的回到军帐。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帐门被掀开,步千洐冲了进来。
破月原本坐在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紧张的望着他。他却直挺挺的往床上一趴:“两个时辰后叫我,切记!”说完双眼一闭,呼吸渐沉,竟已是倦极睡着了。
破月站在床边望着他,只见他发髻凌乱、汗水和血污不知干涸了多久,整张脸已似花猫般糊涂。高大的身躯修长的四肢,孩子般耷拉在榻上,哪里还有半点将军气质。
双靴也没拖,后背至小腿,几乎全是血污一片。
破月打来热水,用剪刀小心翼翼从他领口一直剪到大腿根部。好在他一直在动,袍子还没粘到破裂的伤口上,否则她绝对可以想象出,将来撕扯的时候会有多疼。
这回她哪里还顾得男女之防,轻轻的一点点替他擦干血渍灰泥,重新上了药,然后扯过棉被为他盖上。做完这一切,又去准备了午饭,只是不经意间,她望见整个大营里人来人往,匆忙而有序。
要有大动作了。她猜想。
两个时辰很快到了。
她推了推步千洐,他缓缓睁眼,一看清她,立刻翻身坐起,薄被滑落,他感觉到整个后背一凉,顿时明白过来。连忙将薄被一扬,披在肩头,望着她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一会儿大军便会开拔,你跟容湛一起走吧。”
破月心头一惊,忙问:“你呢?”
他神色自若道:“我是守城将军。稍后再来寻你们。”
破月跟他相处数日,竟也摸透了他的脾气,此时见他神态越轻松,越知情况危急。她想起方才所见,整个大军竟似要尽数弃城而去,可为何留他在此守城?
她没学过兵法,可联系到目前的状况,也想到一个耳熟能详的成语:声东击西。不由得大惊道:“大军要去偷袭其他地方,让你在这里做饵拖住六万敌军?大将军给你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