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似有注定一番,她觉得会出事。
路上他们遇到了几拨军队,都往北边赶。这叫两人有些意外,因为大军调动,一般是大决战的前兆。
步千洐并不觉得目前是决战的时机。首先朝廷就没派出多少兵力剿灭青仑军,以致开始就错过了将其扼杀在摇篮中的可能;其次两军僵持多日,赵魄又是个狡猾狠辣的性子,他总兵力远不如大胥,怎么会愿意决战呢?
可等两人赶到了北部边关、慕容叔侄的指挥所所在——麟右城,才知道没猜错——两军真的要决战了,路上遇到的,都是二殿下从各地抽调的兵马。
步千洐匆匆让人在指挥所给破月安排了个房间,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去找慕容湛了。破月等到深夜,他才面色凝重的回来,带了张地图,打开摊在桌上,看得目不转睛。
“怎么了?”破月问。
他头也不抬:“有些蹊跷,你先睡。”
“你不陪我,我睡不着。”破月巴巴的望着他。其实不过想叫他好好休息罢了。
他这才抬头冲她笑:“军务虽然繁忙,夫人若是想同在下一起练功,在下稍后再看军务也无妨……”
破月哪里听不出他话语里的调侃意味?佯怒道:“不必!”转身朝里头睡下。
他盯着她紧绷的后背,微微失笑。再低头看着地图,很快入了神。
破月睡到半夜醒了,发觉烛火幽亮,他竟然还在看地图,不由得吃惊:“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今日才回来,有什么事让他如此挂心?
步千洐这才将烛火一吹,翻身上床抱住了她:“日间我去军中报道,二殿下给了我前锋将军的差事,五日后领一万猛虎营兵士,与赵魄前锋决战。明日起,我便要去军中住了。你好好呆在指挥所,这里很安全。”
破月静了片刻才道:“又做前锋?”
步千洐听出她有几分不悦,几乎可以想象出她撅嘴的样子,不由得伸指摸了摸她的唇,这才道:“此次二殿下一共召集了八万余兵马,名将云集。我在其中只能算后辈,能领前锋将军差事,已是很不错了。以我的身手,你有何可忧心的?”
破月想想也是,问:“那你还愁什么?”
“我始终觉得,如此正面决战,不像是赵魄会做的事。”他答道,“他必有后招,只是咱们还没想到。”
“你跟他们提了吗?”
“跟小容提了。”步千洐道,“他也有同感,只是二殿下信心满满,斥候探来赵魄主力确实就在东面。没有确切证据,又岂能阻止二殿下?”
破月想了想:“会不会是声东击西?赵魄若如同你所说心思缜密,他将咱们大军引到此处,是为了什么了?”
步千洐握住她的手:“好月儿,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有个猜测。”他抱着破月坐起来,又点亮了烛火,将她引到桌前,指着地图:“瞧见兵力调动的方向了吗?”
破月看着地图,数条黑色箭头,从各方扑向他们所在的麟右城。而东面数百里,标注着青仑军的方位。
“若我是赵魄,能将大胥兵力全吸引到此……”他手指往西北面一点,“此时通往帝京的路,可是畅通无阻……”
破月一惊,这个想法太天马行空,可又让人觉得惊悚。她看着地图,帝京当真是门户大开了。
“你是说,赵魄另有奇兵,偷袭帝京?”
步千洐手托着下巴:“但咱们一路过来,并未见到有赵魄军队。他若真有支军队,会藏在哪里?”
两人相视无言。
“听说开战之后,许多地方的青仑人揭竿而起,响应赵魄,才打得朝廷措手不及。”破月道,“这次,会不会也是号召帝都周边的青仑奴隶起事呢?”
步千洐眼睛一亮,旋即又摇头:“不可能。自赵魄起事后,各地都大肆捕捉青仑奴,听闻监狱里人满为患。帝京周边三州的青仑奴,便统一关押在慈州做苦力修筑皇陵……”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两人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兴奋神色。
“慈州!”步千洐手指在帝京以东三百里一点。
“若是赵魄派人去劫了皇陵,放出那数千青仑奴……”破月道。步千洐接口道:“原本皇陵有两万慈州军镇守,但慈州军这次也被二殿下抽调过来……”
“走,月儿,咱们去找二殿下。”步千洐为她披上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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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魄偷袭帝京?不可能。”慕容充失笑。
他坐在指挥所正堂的主位,身上只披一件锦袍。灯火幽暗,照得他的面目有些阴森,眉宇间还有几分被惊扰而醒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