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江山不悔

作者:丁墨

    白厚重的绸缎,安静的覆盖山川大地。军营藏在冰雪深处的盆地里,宛如猛兽蛰伏,销声匿迹。

    破月裹着厚厚的棉衣,在火盆前长椅睡得正香。忽觉脸上痒痒的,睁眼一瞧,可不正是步千洐放大的俊脸,蹭着自己的鼻尖?

    步千洐将她抱起来,自己在长椅躺下。破月往他怀里缩了缩。两人吃吃笑笑亲了好一会儿,步千洐才饶过她的唇,冰凉的手却伸进棉衣里,令她生生打了个哆嗦。他的大手却轻揉着蜜桃,低声哄道:“娘子好暖和……”

    破月将他的手撵出来,瞪他:“现下竟如此闲了?将军大白天不当值,跑回来陪娘子?”

    步千洐颇有些陶醉的闻了闻手心的香味,这才双手往脑后一枕,叹息道:“无仗可打,我不陪夫人,难道还去陪大将军?”

    破月失笑。

    步千洐说得没错,这几个月来,战局一直在变化。

    起初是正面对抗、平分秋色,胥军亦未能再向北推进。入了十一月,却有了转机——密探来报,唐卿不知何故秘密返回了承阳。这对大胥自然是好消息——少了唐卿的君和军,如同少了主心骨。在赵初肃、蒋念宽、步千洐、慕容湛的带领下,一鼓作气,成功将战线往北推进五百余里。也就是说,昔日大胥被占国土,几乎尽数收复。

    嘉奖的圣旨也很快到了前线,将士们斗志昂扬,几乎都要剑指承阳,意图占领君和全境了。

    可入了十二月,形势渐渐不利于大胥。

    北地天寒地冻,积雪难行。军队又缺衣少粮,许多士兵感染风寒,战斗力大打折扣。更让赵初肃等人没料到的是,南部八州的百姓,竟然并不欢迎大胥对他们的“光复”。征粮已是不情不愿,招兵更是几乎无人应征。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北伐的节奏只得放缓,待来年春暖花开再做打算。幸运的是,君和人并未趁虚而入,他们似乎也打疲了,处处高挂免战牌。

    故这么算来,步千洐已有半个月无仗可打。

    两人又说了会话,百无聊赖间,正要进屋干点白日点灯的事,忽听屋外响起脚步声。

    “报——”一名亲兵走进来,神色颇为紧张,“将军,听说君和要派人来谈判!”

    “哦?”步千洐和破月都很惊讶,“说清楚些,怎么回事?”

    那亲兵答道:“方才我从中军大帐过来,听青仑王的亲兵说,似乎是收到了唐卿元帅的信函,近日要派人来与赵大将军、蒋大将军议和。”

    亲兵退了出去,步千洐与破月对视片刻,破月眸中终于升起喜色,步千洐瞧着她的笑意,心头亦软绵绵的,弯起嘴角:“等着,我去探探。”

    过了半个时辰,步千洐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关紧屋门,将破月带入内间,压低声音道:“的确是要议和了。小容说,君和提出的条件是,愿意将南部八州归还大胥,另赔偿黄金两万两。另外,他们希望这八州开放通商,两国就此建交。三日后,唐卿的副手唐熙文,便会过来议和。”

    “太好了!”破月一把抓住他的胸襟,步千洐握住她的手,眸中隐有笑意:“别高兴太早。此事能不能成,还得听帝京的。”

    破月点头道:“其实这样停战蛮合理的啊。”

    步千洐看着窗外,目光却放得极远:“你说唐卿为何要求和?虽然咱们之前打了一些胜仗。但战争最终的胜负还能难说。难道唐卿真的是个心系天下苍生的元帅?”

    破月想了想,问:“你想打仗吗?”

    步千洐笑答:“我喜欢打仗,但我希望一辈子不用打仗。”

    破月一击掌:“那就对了。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步阎罗,其实是个心存善念的人?所以唐卿说不定跟你是一种人。”

    ***

    步千洐虽是一军大将,但议和涉及国策,他无权参与。两夫妻期盼的等了三日,终收到消息,说君和使者今日会抵达大营中。

    步千洐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天色一黑,穿上夜行衣就外走。未料刚上了屋顶,破月已追了上来,抓住他的手撒娇:“事关国体,匹夫有责,我也要去。”

    步千洐自然只能由着她,两人一路蹑行,很快便到了指挥所的议事厅外。避过哨兵,透过窗棂往里看,便见赵初肃、慕容湛二人锦衣华服,含笑坐在主位。下首坐着一健壮俊朗的中年将军,不正是那日护送唐卿与唐十三逃走的唐熙文?

    唐熙文身后还站着四五个随从,都穿着赭色士兵长衫。步千洐只看了一眼,就停在后排一人身上。那人肤白清秀、神色木然,一副神游天外事不关己的样子,不正是十三是谁?

    步千洐一愣,才用手肘捅了捅破月,破月也见到了他,无声的弯起嘴角。

    两人听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实质性收获——唐熙文表明来意、讲清条件,赵初肃却道皇帝近日身体不适,旨意还未下达,过些时日再给唐熙文回复。

    过得片刻,步千洐二人又潜回了屋中,破月没听到两国建交,颇有些沮丧。步千洐却是兴致盎然,叫她把好酒好菜都备着。破月微微吃惊:“难道……”

    步千洐含笑点头:“不错。”

    两人坐在房中等了半个时辰,果然听到庭院里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十三清瘦孤傲的身影杵在门口,抬起细长的眸,静静望着两人。

    “十三!”破月有点激动,冲过去望着他笑,“你真的来了。”步千洐则洒脱许多,朝十三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而黑亮的双眸里,笑意仿佛要溢出来。

    十三眸中这才浮现浅浅的笑意,他没有马上走过来,却转头看着屋外:“还有。”

    破月一怔,步千洐放下筷子站起来,神色沉肃。

    片刻后,院内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那人长靴踩着积雪,一步一步,明明脚力虚浮,却有种淡然的平静。因为平静,反而显得沉稳。

    十三推开门,一位裹着厚厚狐裘、面色英朗沉静的青年,随意掸了掸披风上的雪,这才转头望着二人。

    “怎么,不欢迎我?”他含笑问。

    十三和破月同时看着步千洐,他却盯着唐卿,骤然笑了。

    “三生有幸。”

    唐卿不让十三搀扶,徐步走到桌前坐下。步千洐坐在他对面,提起酒壶为他满上。唐卿清咳一声道:“抱歉,唐某常年服药,只能以茶代酒,敬步老弟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