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来算去,打承阳的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当世第三国,流浔。可他们只是向来中立的小国,怎么可能有本事把唐卿打得落花流水?唐卿和十三,还有君和的皇帝官员们,又都去了哪里?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是出现刚才在街上看到的堆积如山的尸身。大部分是士兵,还有很多百姓。
慢着……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敌人的尸身呢?
为什么完全没看到敌人的尸身?真的没有!这怎么可能?这世上不可能有人在唐卿面前全身而退,那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将敌军尸体全部藏起来了。
为什么?
她一下子坐起来,她必须去街上再看看。起身将狐裘拿过来正要披上,忽然一愣。
有声音,就在头顶。
那是另一个人的呼吸声,短促、浊重,刚刚才出现的。
她只微微一顿,披好了狐裘。她的后背有些冒冷汗,但她强迫自己不抬头,伸手去拿椅子上的百破刀。
就在这时,头顶风声大作。她暗叫不妙,一个箭步上前抓起百破,刀刚出鞘抬头一看,一个庞大的黑影已朝她迎面扑来。
恍惚间只见黑影中一道形状尖锐的银光闪过,破月举刀便格。“铿”的金石交错,她只觉一股大力袭来,竟叫她胸中气血翻涌。
然而也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也看清了对方的面目,大吃一惊。
那是个非常粗壮的男人,粗壮到令人感到畸形。身材比她曾经在电视里见过的相扑还要庞大,却完全不是赘肉,跟健美选手一样肌肉喷张。他很高大,看起来至少六尺多将近七尺,也就是接近两米了。
他穿一身宽大的蓝袍、脚踩皂色长靴,手持一根颜色深暗的长枪,枪头是精铁所铸,闪闪发光。而长发凌乱披散肩头,胡须荏苒的脸上,一双虎眸没有半点表情。
当他再次持枪朝破月攻来,一根细细的兽牙从他脖子上弹出来,又跌落在他胸膛上。破月往后一翻,堪堪避过他的枪,惊呼出声:“蛮人!”。
☆、107
破月身为一等一的高手,已经很久没遇到过对手。眼前蛮人的内力雄浑,竟与她相去不远。而且他完全不是凭蛮力乱打,招招沉稳、简洁、狠辣,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取了性命。
他竟是会武功的!破月升起不详的预感。
好在玉涟神龙功千变万化,破月亦足够沉稳。过得五十余招,他被一刀砍上左肩。然而,刀锋一触到他的肌肉,竟像砍在坚硬的石块上!破月暗惊,内劲催发,势如破竹!鲜血喷射,一整只肌肉纠结的肩膀,掉落在地上。可若换做寻常人,全身早被劈成两半。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的动作竟无丝毫停顿,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一枪直取破月面目!破月大吃一惊,翻身急跃,然而手臂依然被他枪势擦伤,隐隐生痛。
他没有痛觉!否则不可能连寻常人的神经反射都没有!为什么会这样?
殿外的士兵们听到声响,已经冲了进来。见状大惊,数箭齐发。那蛮人一跃而起避开大半,却也有神箭手的箭矢后发先至,正中他胸口!
众人大喜,然后立刻震惊了――明明射中心口的箭,被他一手抽出,原来只射进去半寸有余――他的肌肉实在太硬了。就这一分神功夫,他砰然落在众士兵面前,一枪便刺穿一人。众人拔刀相向,他一支长枪却如入无人之地,纵横开阖,顷刻枪尖上又穿了三人,被他掼倒在地。
殿内已聚集了十余名士兵,大伙儿见状都惊呆了。须知他们都是步千洐亲手训练的精锐,墨官一役,神龙营威名响彻天下。今日却被一个蛮人杀得片甲不留。他们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一时羞愤难当,更多的人朝蛮人冲去。
破月原本还想抓活口,此时见他斩杀士兵,哪里还顾得许多?瞅准时机,一刀刺向他后心,对穿而过。他的动作终于有了迟滞,其余士兵万刀齐发,砍向他身躯。
小墙般壮实的身躯僵立不动,他全身各处被士兵们砍得血骨森森,虎眸呆滞的圆瞪。
他终于死了。
士兵们惊魂未定,破月亦是气喘吁吁。
他不像人。破月走到他狰狞的面目前打量,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他的身体强壮到畸形,他没有痛觉,他只懂杀戮。
若是生活在森林中的蛮人,怎会变得像杀人机器一样?
“掰开他的嘴。”破月下令。
士兵用刀尖挑开,脸色微变。
“夫人,他没有舌头。”
步千洐原本在城中巡视,得到破月遇刺消息,立刻赶回来。他匆匆扫一眼殿门口雕像般的蛮人尸体,一个箭步冲过来,将坐在桌前的破月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