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迷心之术,也便是修习之人以皮相、音容、举止魅惑他人,炼到深处,一颦一笑间都能自在伤人,甚至将术法凝聚成迷心神通,用以引诱,也用于护身。
之前那女真人初时对徐子青便已是用上了这种神通,发觉不奏效后,当下心有不甘,下手更认真几分,神通使出,威力便也更大了。
此女在如意山庄地位颇高,素来我行我素惯了的,因而虽知道眼前生人定是外头的来客,却也自负手段,下了重手。
只可惜她确是出了手,旁人则未必要顺从于她,故而徐子青虽无法抵挡得住,他那师兄可并非任人欺凌之辈。
云冽并不留情,双目中剑意电射而出,正与那迷心神通相撞,就生生将它绞成粉碎。而剑意余威不散,直直打向那女真人面门!
同是攻击神魂的无形招数,剑意却要比那迷心神通强得太多,当是时,那位女真人就觉得识海中元神颤动,竟然有割裂之痛!
女真人头痛欲裂,面色都发了白,唇边更有血丝溢出,看着很是可怖。
若说之前是有些不甘,现下就变成了怒气,她恨恨地擦了一把唇角,开口说道:“哪里来的乡下小子,竟敢在本仙庄对*使出手,可是不要命了么!”
徐子青闻言一怔,对这位金丹真人的感觉,就更坏了几分。他修行多年,也早非当年那般无依无靠、实力微弱的小子,即使面对金丹真人,他也不能任人这般侮辱待己那般亲厚的师兄。当时便脱口说道:“来者是客,真人见面便下杀手,难不成这便是如意仙庄待客的礼数?”
女真人原本只顾对云冽愤懑,此时听到徐子青开口,怒极反笑:“你一个区区筑基期的蝼蚁,也敢对本真人大放厥词,还敢谈什么礼数?今日我素芙蓉便替你师尊教导于你,要你好莫要那般无礼放肆,没得惹来杀身之祸!”
话音一落,她就劈手打出一根寸长金针,直击徐子青的心口。
那金针一出,呼啸有声,更有一种强大的威势扑面而来,内中夹杂许多甜香之气,似乎才嗅到些许,就要晕迷过去。
徐子青急忙退后一步,同时眉心也是一动,青云针破肤而出,漾起片片青光,就往那金针来处突击。
顿时就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气四溢开来,把那甜香之气驱逐了些许。
徐子青借助青云针之威,屏住呼吸,将全身真元奔涌而出,使得青云针化作一抹青色闪电,爆发而起,轰鸣不绝!
终于青云针与金针相撞,爆爆爆爆爆——青云针猛然炸开,掀起万千气浪,金针被炸了个正着,周身甜香、气势尽皆炸碎,光芒总算黯淡下来。
此回神通雏形对上法宝,全力以赴对上漫不经心,便是徐子青这区区的筑基“蝼蚁”,也是硬生生地挡住了那女真人的一击!
围绕在素芙蓉周围的许多后天武者诧异无比,但到底他们并非仙道中人,只凭着身上穿着的法衣、以全身力量护住头部,翻滚出去。
徒留下气得面皮发青的女金丹一人,狠狠挥开了冲击而来的气流!
徐子青脸色也有些泛白。
金丹真人的一击,哪怕只是用了一两层真元、极轻描淡写的,对于筑基期的修士而言,也是几乎不能对付。
若不是青云针是他蕴养多时的神通雏形,融合了许许多多的领悟在其中,他这回便是勉强出手,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可是现在不同,他竟然当真堪堪接住了那一招,便是丹田掏空,也算得上了得了!
几人这番动作,弄出的声响也是颇大,渐渐就有些旁人听见,注意过来。
不止有许多引路的女修,也有不少外来的修士,同样是在这仙庄里走动,听到动静,哪有不过来瞧一瞧的?
霎时间,扫过来的神识也多了起来。
那素芙蓉眼见许多人围观而来,又因着之前一招不成,只仿佛被人狠狠打了巴掌,正是气得连魅惑之意也都忘了,那一张俏若春桃的面容,也在此时有些狰狞起来,眼中狠意尤其骇人。
当真是妖魅与鬼怪,只有一线之隔。
不过素芙蓉连连在小辈手里吃亏,也不能忍耐,当下也不顾那许多人的视线,周身的力量鼓荡,给这一方天地间都带来了极大的灵压。
她手掌微微抬起,掌心里孕育着一团粉红色的光芒,已然是准备要认真出手,和眼前两人过不去了!
然而就在素芙蓉就要释放神通时,忽然一记冷漠而有威严的女声传来:“素芙蓉,住手。”
随即两道清风拂过,一旁就俏生生地立住了两个婀娜佳人。
其中一个气质如水,眉眼温柔,正是芮柔。
另一个脊背挺直,显得身材更加高挑,却带着一种极为冰寒的气息。她身着一身黑袍,皮肤雪白,相貌虽是艳丽,却丝毫不显轻浮,乃是一位看着便极尊贵极有气魄的女子。
这两位金丹女真人出现后,霎时夺取了许多人的目光,而之前出声的,显然就是黑袍的这位。
素芙蓉却不肯听,掌中粉色光芒,已是立刻打了出去!
然而下一刻,黑袍女子也扬起手,掌心里冒出一股极寒的力量,眨眼间就把粉色光芒冻住,使它化作了晶莹的冰气。
之后冰气碎裂,在地上变成了一滩冷水。
黑袍女子冷然道:“我让你住手,你没听到吗,素芙蓉?”
素芙蓉脸上一白,眼里已有一些不安,却强撑道:“我等*使与你们玉女使同为如意使,地位相等,为何要听从你的命令?”
黑袍女子柳眉一竖,显然就要训斥。
却听芮柔轻声说道:“如意使十二人,大师姐乃是众使之首,庄主有令,大师姐地位最高……大师姐的命令,我等也当遵从才是。”
素芙蓉掐住手指,不甘愿地咬牙:“……是,大师姐。”
黑袍女子冷哼一声,这才放过。
那边芮柔却是看向徐子青与云冽两人,神情里颇有几分歉意:“芙蓉真人方才对贵客失礼,是我如意仙庄的不是,还望两位莫要怪罪。”她说时,手里已多出一个精致的储物袋,往徐子青那里递过去,“区区赔罪之礼,还请这位师弟莫要嫌弃。”
她姿态放得颇低,眼中歉疚又那般真挚,但凡是哪个被她这么诚恳地看着,也不能再怪责于她了。更何况,此事原本就和她没有多大干系。
徐子青并没有受什么伤害,虽是忌惮素芙蓉狠毒跋扈,可也不至于就将如意仙庄与她等同。如今芮柔道歉,他就侧头看向云冽去。
在他看来,此事到底要如此了结,亦或是看作宗门与宗门之间的龃龉,还是得他的师兄来做决定。
云冽对徐子青微微点头。
徐子青也回了一笑,挥袖将那储物袋收了:“芮师姐过虑了,原本是来为庄主贺寿,自然客随主便,哪里有什么怪罪的。”
他刚才险些被毁根基,连遭杀手,如若没有师兄,后果不堪设想。芮柔虽是赔礼,话语却说得轻描淡写,让徐子青不由得略略讽刺一句,也算是平一平心中的不忿之意。
芮柔闻言,唇边的笑意一顿,随即又柔和下来:“时辰尚早,诸位贵客都请随意,如意仙庄定然不会有所怠慢。我姐妹几个还有许多事项准备,待一应完全后,再来邀请各位入席。”
徐子青平了心气,此时言语便也温和:“那就有劳芮师姐记挂了。”
很快黑袍女子带了芮柔与素芙蓉离开,只留下徐子青与云冽师兄弟两人。另有许多看热闹的神识都是收回,周遭因着响动赶来的一些修士,也渐渐散开。
徐子青松了口气,不过之前邀请师兄出来走走的兴致,却是被搅得差不多了。
因着这一场剧目,倒是有些人一面离去,一面低声议论。
“早听闻如意仙庄里*使与玉女使不睦,看来确是真事。”
“*使处事作风向来放荡,仙道之中,多有诟病……”
“若非还有些收敛,简直便与魔道妖女无异,只是近年来,她们也越发大胆起来,真真是不要脸面。”
“嘘,切莫这般说!”
“有什么说不得?倘若如意仙庄里皆是*使一般的人物,我等仙道中人,怎会给她们颜面!*使一派再这般猖狂下去,如意仙庄恐怕就要名声扫地!”
“哈哈,且不说这个。倒是那些玉女一派的女子,都是冰清玉洁,持身端正,更有不少鼎炉体质,若能求为道侣,也是美事一桩……”
“正是,正是。”
这些轻言议论,徐子青便不仔细去听,也都入了耳内。
他此时想起来到如意山庄前扫过的那一片玉简,内中的确记述有关如意使之事,却也只记了有*使、玉女使两类,分属不同派系,而今他看到芮柔与素芙蓉那极为不同的气质,心里才约莫明白两分。
想了一想,徐子青并未问出口来。
方才的确被扫了兴,是没了散步的心情,不过又一次见到不同的金丹真人,他却有了别的兴致。
再走了几步,徐子青忽然说道:“云师兄,不如寻个地方练剑罢。”他转头笑道,“或是师兄与我喂上两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