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呢?”
看到赵阔、韩老山等部曲都随父亲、冯缭他们赶到兰亭巷,却独独没有看到老三韩道勋的踪影,韩道铭不知道京兆府衙门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震惊的问道。
“内府局典事周斌持陛下手诏,要大人去见温暮桥,我们怀疑陛下已受安宁宫控制,温暮桥也不值得信任,大人还是坚持独自与周斌去见温暮桥!”冯缭说道。
“老三怎么那么迂腐?宫城诸门的守将,都已经换上安宁宫的人,目前枢密院正发出新调令,撤换皇城的守将!石延道那头老狐狸嗅觉最灵敏,午后就找借口离开政事堂,府就下令关闭府邸大门,禁人出入,胡华章、石崇海等人反应要慢一些,但此时也已经各自府召集家兵、紧守门户”
韩道铭虽然第一时间被冯缭说服,带着家人退到兰亭巷,但他身为吏部侍郎,也有他的信息来源。
更何况六部衙门都在皇城之内,皇城诸门防御以及临近枢密院及政事堂的宫城诸门的守卫发生异常变动以及宰相石延首及六部尚等大臣们将晚时一系列的异常反应,韩道铭安排人去打听,还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确认。
而此时职方馆聚过来盯住兰亭巷的密探也越来越多,在诸多巷子口藏头露尾,韩道勋都担心天黑之后,就极可能会大军过来强攻兰亭巷。
到这时候韩道铭也能确认皇宫已经落入安宁宫的控制之下,虽然他们不知道陛下的真实状况,但周斌能轻易携诏出宫,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韩道铭没有想到老三会这么蠢、这么迂腐!
冯缭等人眉头跳了跳,忍住没吭声。
“韩大人如此用险,是否觉得陛下在宫里已经做出决定,要传位太子?”溧阳侯杨恩与郑畅从焦虑不安的人群里走出来,问冯缭。
“杨侯爷?”冯缭记得他没有安排人去接溧阳侯杨恩,暗感他或许当时是正跟大理寺少卿郑畅在一起,才被赵无忌一起接到兰亭巷来的吧。
“我家大人是如此猜测,但到底是不是,谁都不知道宫里此时的实际情况。”冯缭说道。
皇宫完全被安宁宫控制住,没有消息能传出来,就仿佛是一只黑箱,令人难以揣测宫里具体的情形。
“韩大人随周斌去了温暮桥府上,还是去了皇城里?”杨恩问道。
“去了温府。”冯缭说道。
“驴蛋,牵马过来,我们去见温暮桥!”杨恩说道。
“杨侯爷”韩道铭震惊喊道,他想要劝阻杨恩莫要意气用事。
“大楚好歹暂时还算是咱杨家的,我杨恩可没有脸陪你们逃出城去呀,”杨恩哂然一笑,头见今天随他出门的家兵畏畏缩缩躺在后面没有动静,骂道,“怕死的驴货,你牵马过来,我一个人去见温暮桥。”
冯缭待要劝杨恩,暗中叫韩文焕拉了一下衣襟。
他瞬时明白过来,倘若温暮桥真有问题,大人与杨恩同时落入他们的彀中,他们想要名正言顺的让太子继位,也不会毫无顾忌的大开杀戒。
也许他们先退到桃坞集去待命,留大人与杨恩跟安宁宫及温暮桥、牛耕儒等人zhōu xuán,说不定最终能拿出一个大家都能妥协接受的方案出来。
大人不就是奔着这一丝渺茫的希望,才毅然前去见温暮桥的吗?
现在让溧阳侯杨恩再过去,多少能增添些胜算吧?
“不好,徐安澜带了一队人马,赶去了东华门!”
杨恩孤身一人骑马刚离开兰亭巷,韩钧、韩端仓促赶到前院来,慌然说道。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金陵城九门照律都已经关闭起来,但他们持有京兆府的关防令符,只要守值城门的将校愿意故作糊涂,或者愿意卖三皇子这边一个人情,看到京兆府的令符是可以打开城门放行了。
徐安澜作为徐氏的嫡系子弟,作为太子东宫的兵曹参军、亲事府典军,作为太子亲卫的统领,他亲自率领一队人马赶去东华门,必然是要接掌东华门的守御,必然是要第一时间切断兰亭巷与桃坞集的最近联络通道。
而控制石塘河出城水道的东华门水关,也是隶属于东华门驻军的守卫体系之内。
此时聚集到兰亭巷来的诸家及将校眷属家小,总计有九百余人,其中主要还是妇孺;集结起来勉强能战的府卫家兵,也就一千二百人。
这种情况下,大队人马要是穿街过巷出城,其速度迟缓、乱糟糟一团是不难想象的,叛军随便派一队人马盯过来,就能令他们寸步难行,轻易就能将他们打得溃不成军。
利用石塘河码头停泊的两艘快速战帆船以及其他货船,装载诸家眷属出城,是最现实的选择。
镇远侯杨涧午后也派人将家小接到楼船军水师驻营去了,有可能是镇远侯杨涧得到提醒,也有可能是杨涧觉察到异常,不管镇远侯杨涧有没有胆量为天佑帝一搏,但此时能肯定镇远侯杨涧此时没有跟安宁宫有勾结。
也就意味着叛军此时在城里所直接掌握水营战力极为有限。
九百多妇孺躲到船舱里不会产生什么干扰,有一千两百多战力登船,再集结货栈的两百多船夫水手,经水道出城去桃坞集,是最安全也是最便捷的选择。
现在东华门水关已经叛军控制住,除了东华门水关外,金陵城还有另外两处水关能够走水道出城。
韩钧、韩端也顾不得三叔韩道勋为何没有随老爷子他们来,也顾不得问溧阳侯孤身骑马跑去哪里,只想着老爷子与父亲、郑畅赶紧决定他们现在就乘船出城。
再拖延下去,等叛军控制住另外两处水关,他们就将成瓮中之鳖!
“怎么样,我们走北胜门出城?”郑畅这时候才将诸多事理顺过来,内心惊惶还没有彻底平复下来,多少有些进退失据,但眼前在兰亭巷能拿主意的也就他与韩道铭与韩家老爷子韩文焕了。
“北胜门水关守将是禁军都虞侯顾焕玉,其父顾廷曾与我老夫共事多年,顾焕玉应该会卖老父一个面子。”韩文焕说道。
“走北胜门要经过受左武卫军控制的桃华桥!温暮桥、温博父子要是已被安宁宫策反,他们多半急于向新主人表忠心,而悍然在桃华桥附近伏击我们!”冯缭说道,“倘若禁军诸将都不能信,少主是主张我们直接撞开东华门水关出城!”
“撞开东华门水关出城?你以为叙州所造的战船,能比深嵌入石城的水关铁栅门,还要坚固?”韩钧难以置信的质问道。
“这是金陵水道图,走北胜门,有四五处狭窄水道,极易受伏击,而船从城里穿行,速度快不了,最快也需要两个时辰,才能从兰亭巷赶到北胜门水关,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安宁宫从容不迫的写好撤换守将的诏令,将顾焕玉撤换掉!”冯缭让一名奚氏少年将金陵水道图拿出来,铺给韩道铭、郑畅及老爷子韩文焕看。
虽然韩家主要部曲及潭王府卫及缙云楼的精锐斥候在姜获的统领下,都由他冯缭指挥,但这部分人仅有三百多精锐。
除此之外,诸家的家兵部曲,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只会听从官衔最高、声望最重的韩老太爷、郑畅及韩道铭的命令行事。
走哪条水道出城,冯缭首先还是要先说服韩老太爷、韩道铭及郑畅。
“但也比妄图撞开东华门水关,要现实一些吧?”韩钧说道。
“少主留在金陵待命的黔阳号战帆船,除了船首所装数千斤重的铁犁撞角外,整艘战舰的舰艏部位,用两三万斤的精钢构件从内部加固过来虽说东华门水关的铁栅门粗如手臂,但所用是劣铁,浸入水中数年没有更换,此时已经锈迹斑斑,虽然之前无法尝试,但应有一定的把握撞开!”赵无忌瓮声说道。
赵无忌此时很是沮丧。
韩谦为这刻制定好种种预案,但就是他太犹豫,以致为赵阔所制,没有第一时间将家主扣押下来。
“你们去看战船能不能承受剧烈撞击!”韩文焕年纪太大,经历今天的折腾,身体已经感受不适,韩道铭与郑畅商议片晌,便要韩钧、韩端随赵无忌先去看那艘战帆船的情况。
要是韩谦提前安排留在兰亭巷待命的这艘战帆船,恰如赵无忌所说的这般厉害,却是值得冒险云撞开东华门水关。
毕竟叛军也绝对想不到他们会直接驱船去撞东华门水关的铁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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