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臣

作者:更俗

    棠邑废除徭役旧制,将丁赋、折役钱都摊入田税之中,这注定棠邑额外征用六七万人规模的青壮民夫,成本不比禁军或侍卫亲军征集同等规模的人马低多少。

    除了大量的挖河修堤工具外,六万青壮民夫一个月的口粮就高达六万石糙米。

    当世饭菜油脂极少,挖河修堤又都是重体力活,上堤军民一天三斤口粮只能算基本保障,此外还要提供大量的酱菜;当然,奢侈的肉食是不可能提供的;为预防脓血症,有司会千方百计的多提供新鲜蔬菜供应,数量还是极有限。

    好在于农闲之余,能吃饱饭上堤劳作,每天还有十数、二十钱的工薪,对光寿濠霍四州的新附之民,却是没有丝毫的怨言。

    真正有疑虑的,还是制置府内部的一些将吏,这主要一次集结六七万辎重人马,哪怕是集结期仅有半年,开销预计也将超过上百万缗,而最终的目标也仅仅是保寿春城不受水淹,是不是有必要。

    在得知韩谦的决定之后,韩道昌也特意秘密赶到寿春来见韩谦,讨论后续局势可能会有的发展,他对寿春这边搞这么大的动作,也心存疑虑。

    韩谦对内部还是会尽可能解释清楚,以便上下能统一思想,提高各方面的执行力。

    禹河夺淮入海,他已经顾不上河淮大地所面临的困局,那是朱裕要考虑的事情,但就是在淮西,不仅仅是寿春城这座重镇有被大水淹没的可能,更令韩谦在意的,或者令韩谦丝毫不敢马虎大意的,还是寿春外城郭内外以及及霍邱东部约五六十万亩的灌溉区安全。

    这灌溉区要是被淹,将直接使淮西境内的粮食供应,直接从好不容易才有的宽松局面转为紧缺。

    寿春城附近的耕地,看似仅占淮西总耕地面积的百分之五六,但主要是丰产水田。

    而淮西其他区域目前还是以旱地居多,特别是霍州、寿州、光州中南部的浅丘、低岭带,平均亩产量较低。

    东湖、历阳、武寿等地又有大量田地用来种植棉花、药材等经济作物。

    这诸多因素,就使得寿春及霍邱东部地区的粮食产量,大约直接占到整个淮西粮草产量的百分之十左右。

    一旦这个地区都沦为汪洋水泽,夏秋都颗粒无收不说,还需要制置府额外拿出大量的粮食,对寿春、霍邱七八万民众进行赈济。

    这里里外外核算下来,最严重的情况,会使淮西的粮食总供应,直接偏紧百分之十五左右。

    以淮西的粮产规模,即便今年直接收缩百分之十五,也不会造成严重的缺粮问题,但还要继续履行对河淮梁军的粮食援借承诺呢?

    而一旦叫蒙兀人毒计得售,那在贾鲁河、沙颍河两岸就极可能会形成一到两百里纵深、八九百里延长的黄泛区,到时候会产生多少饿殍于野的饥民,到时候又需要拿出多少粮食进行赈济,才不至于叫河淮之间千里皆是累累白骨?

    只有死保住寿春灌溉区,才能在满足援借河淮梁军钱粮基础上,再额筹集一到两百万石粮谷,对入夏后就会大规模产生的河淮饥民进行必要的赈济。

    要不然,这一切都要制置府在火烧眉头之时,重新启动在江东等地大规模购粮的计划,需要耗费多少钱物?

    目前棠邑在淮西统购一百二十万石粮谷,仅需要八十万缗,但要是从江东等地大宗采购,少说需要再增加上百万缗钱。

    更关键的是禹河夺淮入海一旦成为事实,就不是一两年就会停止的事情。

    此时不死保寿春灌溉区,那河淮梁军一天不能夺下荥阳城、一天不能恢复禹河故道,那这件事对贾鲁河、沙颍河以及淮河中下游及洪泽浦沿岸地区的负面影响,就一天不会消除……

    几种不利因素叠加下来,韩谦也难以预料棠邑军后续的形势会往什么方向扭转。

    不管怎么说,韩谦怎么都要尽一切可能死守寿春灌溉区,同时还要韩道昌回到金陵后,赤山会就直接在各地启动粮食采购计划,以应对淮西可能会出现的粮食紧张局面。

    当然,韩谦在寿春这么大规模的人马集结及调动,却是叫不明真相的金陵及淮东、襄北寝食难安、惊扰不休。

    也的确,在年前棠邑包括水军、步营及骑兵在内,一直保持五万人左右的常备兵马,新年没过几天,韩谦突然间从历阳出发,赶到寿春进行前所未有的军事动员集结,仅仅新编的第四镇军总人马规模就高达七万余人。

    也就是说,棠邑五万现役常备兵马,一下子暴增到十二万之多。

    换作谁在棠邑侧榻,能安枕入眠?

    金陵、楚州以及襄城,隔三岔五便派使者赶到寿春来见韩谦,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韩谦也没有隐瞒的意图,将魏州叛军与蒙兀人意图迫使禹河改道之事据实相告,也提醒淮东要加强洪泽浦东岸及淮河南岸的堤坝、沟渠等水利设施的修缮。

    楚梁和议之后,金陵、襄北、淮东都得以派遣商贾进入许汝宋陈等河淮梁军控制的区域,对梁师雄在荥阳城东组织军民挖掘大堤之事也有所耳闻,但无论淮东、襄北还是淮东却不觉得事势有韩谦所想象的那么严重。

    除了蒙兀人在赵塘堤南北两岸的大营并还没有进一步集结军民之外,梁军在许州、汝州北部的反应也要比韩谦所说淡定得多,并没有大难临头的紧迫感,更不要说组织兵马赶在雨季来临之前,倾尽全力进攻荥阳城了。

    别家不信,韩谦也没有要他们一定相信的义务,但他在寿春集结那么多的人马,进入二月之后全部都用在南岸大堤加固、龙池山堰湖修建以及行洪带的疏通上。

    除了六万多青壮劳力,韩谦还陆续上从诸地征调近两万头骡马、数千辆(艘)大小车船,用来装运砂石泥土及木料等。

    大堤加固、加高是一方面,但当世受材料的限制,大堤主要堆土而成,再怎么加固强化,整体强度也是极为有限,无法承受

    过高的滞洪水位,导洪、泄洪是死保寿春灌溉区的关键。

    季希尧率领工造司的水务工师,在寿春城从西南往东南方向,划出一条东西长五十余里,南北宽数里到十数里不等的行洪带。

    为确保寿春城与内地联络不被切断,位于行洪带的驿道路段则需要加宽垫高,但驿道经过行洪带时,则要预留足够的行洪涵洞。

    也是为了节约时间,韩谦直接下令将为另处预制的铁梁桥构件,直接运来寿春先用,抢先在驿道过行洪带里抢先架设总共一百二十米的连续拱铁梁桥;桥墩也是开挖地基用钢筋石泥河砂混浇。

    魏州叛军二月上旬便在荥阳东掘开大堤。

    不过,冰封期的禹河流量很小,加上禹河荥阳段的河床还没有完全悬出平地,荥阳城东的地势又崎岖不平,整个二月都没有看到禹河大堤破开对贾鲁河、沙颍河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禹河上游到二月下旬开始解冻,禹河上游的流量大了起来,大量的碎冰从缺口南泄,侵入荥阳城以西、以南、位于贾鲁河西岸的低洼区域,使那里沦为一片汪洋,也彻底封锁住河淮梁军从嵩山东麓进攻荥阳的通道。

    不过,贾鲁河(鸿沟),秦汉以降就作为沟通河淮的核心漕道,水利设施比较完善,不仅与禹河之间修有水闸、船闸,两岸还都修有堤坝。

    携夹大量碎冰、从决口南泄的大水,被贾鲁河西岸的堤坝挡住,主要往荥阳城与贾鲁河大堤之间的荥泽等地流淌蓄积,一直到三月底之前,荥州境内变成一片汪洋,却还没有对沙颍河中下游的两岸地区造成严重的影响。

    而这时候魏州叛军及蒙兀人已经不再掩饰他们狰狞的险恶用心,数以万计的军民被驱赶到决口以东的赵塘堤两岸,每日将数以十万担计的沙石泥土运入河道之中修筑拦河大坝。

    与四百多年前南梁国于淮河中游修造浮山堰是一场注定会失败的冒险行动不同,赵塘堤附近的禹河积淤极其严重,同时上游禹河绝大部分来水都从西侧的决口往南泄出,使得赵塘堤附近的禹河之水,在三月中下旬时实际流面都不到二百米宽,而最深水位仅有一米稍过一些。

    也差不多是三月底的时候,蒙兀人在赵塘堤附近,就极快的成功对禹河形成截流,后续只是将拦河大坝不断的加宽、加高,甚至试图修造一条直接横跨禹河、通往南岸的驰道,以便蒙兀人在怀、卫等州的兵马能直接进入南岸武陟等地,或进攻汴京西翼地区。

    倘若棠邑拖到这时候才姗姗来迟的对这一切做出反应,前后就将错过近三个月、极珍贵的应对时间,除了将数以万计的军民,都从寿春、霍邱以东地区撤出去,放弃寿春城及附近多达五六十万亩的灌溉区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进入四月,禹河上游的渭河平原以及更北面、更西面的西北地区,以及许汝陈宋谯颍以及西翼的伏牛山、嵩山等山脉、淮河上游北岸的柏桐山、淮阳山都相继进入雨季。

    而差不多进入四月,硖石口上游便形成滞洪,水位一日高过一日,到四月中下旬时,寿春城以西的淮河水位,便高出南岸大堤新修的溢洪石堰。

    大型水闸的修造难度还是太大,前后仅有三个月工造时间,韩谦便没有剖开大堤在淮河与行泄带之间修造大型水闸,而是在大堤之上挖出槽口,用混凝土浇筑深桩基础,然后铺筑条石,修建溢洪石堰,将高达警戒水位的淮河水,导入大堤南岸的行泄道之中,使浑浊的洪水从南面浩浩荡荡绕过寿春城,流往瓦埠荡,这将始终使得寿春城西滞洪区的水位维持在安全水位之下。

    而此时瓦埠荡以北,衔接淮河下游水道的北淝水河道还是加急拓宽中;瓦埠荡的蓄洪量也是有限,还是要及时将洪水往淮河下游排。

    寿州境内的水情暂时还不算严重。

    寿春灌溉区的夏粮收割四月下旬就如期进行,以豆麦为主,差不多能有五十多万石的收成,之后便是以水稻为主的秋粮播种,目前看来也不会受到多严重的影响。

    然而贾鲁河、沙颍河沿岸的许汝谯颍陈亳诸州,到四月底的时候,则是陷入一片汪洋之中,无数民众被迫离开家园。

    贾鲁河、沙颍河起到荥阳以东的禹河北岸,往东南方向曲折而行到寿春以西四十里外入淮,干流总长近九百里。

    即便梁帝朱裕年初就识破梁师雄与蒙兀人的奸计,不要说此时的河淮梁军,就算是梁国鼎盛之时,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在入夏之时将贾鲁河、沙颍河两岸的大堤加固到能抵挡比往年高出三四倍洪水的标淮。

    梁帝朱裕也没有想着赶在雨季来临之前进攻荥阳城,争取对荥阳、武陟等地禹河大堤的控制权。

    战事太过仓促不说,进攻阵地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大水淹没,实在是看不到有几分胜算,只能落入梁师雄与蒙兀人早就安排好的算计与圈套之中。

    梁帝朱裕一直拖到四月下旬才有所行动。

    这时候沙颍河两岸洪水滔天,沙颍河以西的汝州、蔡州以及许州、颍州、陈州的西部地区,已被滔天洪水与东部的宋谯及汴京等地切割开,洪泛区还有不断往两翼扩大的区域,至少会持续到八月,泛滥冲击一切的洪水才有削减的可能。

    这时候河淮梁军也再次被切割成东西两部分。

    梁帝这时候率领西翼的精锐轻卒,将大型战械、辎重都抛弃在后方,直接从汝州西北侧的少室山与伏牛山之间的险僻隘道穿过,杀入洛河上游的嵩县、伊川等地。

    少室山、太室山等嵩山诸岭,在地形上算是伏牛山的余脉。

    即便汝州西北部有一些峡谷、坡岭可以翻越进入河洛地区,但地势极为险陡,而雨季山道湿滑,还不时有泥坡滑陷。

    而魏州叛军在河洛南岸的嵩县、伊川等地也不可能疏于防备,早就据险结寨、防御极严,梁军想要从这个区域发动进攻,只能用将卒的性命去填,大型战械也根本送不过去。

    而一定要从这个区域,近乎是孤注一掷的

    对占据河洛地区的魏州叛军发动进攻,就必须要等到这一刻。

    一方面需要时间修造、拓宽嵩县东部的山道。

    更重要的还是朱裕要等到梁军从中高级武将到底层兵卒,都充分认识到眼下是关乎他们非生即死的背水一仗,才能有多几分成功的胜算。

    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蒙兀人在赵塘堤修造拦河大坝,都直接将拦河大坝修成沟通禹河南北两岸怀州城与武陟城的驰道,蒙兀兵马的主力就主要部署在东侧,意图对汴京西翼地区展开攻势。

    随着洪水的进一步泛滥,荥阳城以东、以南,继而到许州北部,都变成一片汪洋,这不仅限制蒙兀人的骑兵或步卒兵马快速增援魏州叛军所守的河洛地区,更切断蒙兀人的骑兵部队,从南部快速穿插到许州、汝州乃至蔡州腹部,攻击西翼骑兵腹背侧翼的可能。

    就连徐明珍的寿州军,此时也主要被隔绝在沙颍河东岸的谯州、亳州等地。

    唯有拖到这一刻,梁帝朱裕才不会担心徐明珍有心思不稳的可能,才能放心的将在沙颍河西岸集结的五万兵马,倾尽全力、倾其所有从少室山南侧的险僻谷道,杀入目前也已暂时成为孤岛的河洛地区。

    然而,金陵、襄北以及淮东等地却并不知道河淮梁军的动静。

    进入五月之后,江淮大地也陆续进入梅雨期,降雨连绵不断,楚杨等地内涝严重,河塘溪渠皆溢。

    这使得从淮河上游而来的洪水下行,变得更加缓慢,洪泽浦之内的水位也是一天高过一天。

    洪泽浦西岸地势要高一些,但钟离县境内龙游湖与洪泽浦已经连成一片。

    洪泽浦南面的石梁县,幸亏这两年才迁入万余口民户,即便到处都是积涝,实际受灾情况并不严重,真正面临严峻考虑的,还是洪泽浦以东、地势最为低陷的楚州以及樊梁湖西侧的扬州北部地区。

    早年清河、山阳、金湖三县所建立的军府屯垦体系,与洪泽浦东岸大堤形成有机的一体,大堤有六座大型水闸相接六条干渠,干渠再有六十八条旁支民渠,延伸到总计七八十万亩军垦屯田的每一个角落。

    六道水闸干渠,不仅保证屯区的灌溉用水,而一旦洪泽浦水位上涨,还能保障能快速、及时的将洪水往下游方向引导。

    楚州早年差不多有十五六万口的将卒家小眷属,在这一片屯区栖息劳作,每年还能额外向军府上缴逾六十万石的田租。

    五牙军水师主力惨败于洪泽浦,东岸大堤随后受梁军破坏极其严重,之后两年,淮东求助于棠邑,才有余力重新修缮东岸大堤。

    然而淮东目前仅有能力修好两座水闸,但两座水闸相接的两条干渠与东面山阳渎(邗沟北段)的清淤疏浚之事还没有开展。

    也就是说,山阳、清河、金湖三县之间的军府屯区,这时候勉强恢复一定的灌溉能力,却没有恢复行洪能力。

    王文谦奉命赶到金湖县督管水情的当天,将晚时分金湖县城北侧的大堤便发生决口,令王文谦措手不及,也束手无策。

    浑浊的洪水仿佛千军万马一般,从决口渲泄而下,不仅大堤上有上百守堤的军民猝不及防的被卷入洪流之中,大堤下方的几个屯寨很快也被大洪淹没,兵户家小根本就来不及撤出来。

    王文谦在金湖县令王远、驻军将领蔡经以及殷鹏等人的簇拥下,狼狈不堪的爬上一座缓坡,只能大堤缺口越冲越大,才不多一会儿时间,决口就被大水扒开有二十丈宽,几艘穿满砂石的乌篷船都没得及凿沉去堵缺口。

    这么大的水势,这么大的缺口,当世已经不可能组织军民进行封堵。

    除了将大堤上的军民先撤下来外,目前能做到的也就是多搜集一些舟船,尽可能的将更多被大水围困的民众接出来。

    “黔阳侯元月在寿春集结数万民夫,便言胡虏其心歹毒,欲引禹河之水浸灌江淮,奈何信王府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还以为黔阳侯或存异动之心,反而动用极其紧缺的人力、物力在金湖西侧修造十数座屯寨、坚堡,也挖了好几道南北向的深壕,却没有征调军民修缮大堤、水闸,疏浚行洪渠,真是太可惜了。”

    金湖县令王远乃是王文谦的堂兄王桁行之子,左右没有外人,在王文谦面前说话没有什么顾忌,忍不住发起牢骚。

    殷鹏发愁的盯着滚滚而下的浑浊洪水,胁裹大量的杂树茅草,甚至还能隐隐看到有村民在大水中挣扎,对王远的话他则是假装听不见。

    虽然王家人这时候在外人面前还是一贯的谨小慎微,但特别是传信说王珺即将临盆而之前有几名医师诊断大概率会是男丁之后,内部就已经越来越隐忍不住了。

    殷鹏对此也能理解。

    王文谦目前在淮东处于半致仕状态,平时都病养宅中,唯有像这时的紧急情况才会应召出来署事。

    除王文谦之外,王氏子弟也就王远官职最高,但金湖县作为上县,县令品秩也仅正六品,其他人更多是八九品或压根就未入流的小吏。

    而随王珺嫁入棠邑的数人,这才过去多少时间,王衍目前就已经在周惮手下担任光州长史兼潢川县令,也是正六品;王辙在军情参谋司任正六品佥事,混得最差的霍肖也都在都厅司任从正七品记室。

    而霍厉、王樘作为武将,在棠邑得到升迁机会更多,此时皆任都将;特别是霍厉在棠邑侍卫骑兵司任都将,地位要比普通都将更高一筹。

    而这次韩谦在寿春反应及时,提前三个月就征集七八万青壮劳力防洪备灾,几乎没有受到多惨重的损失,而淮西则是拖延到四月中旬确认形势不妙时,才抽调青壮上堤保堤,但最偏远的县,役夫都还没有调上来,大堤便垮出这么大的决口,预计未来两年,淮东形势恶势堪比延佑三年、四年。

    两厢比较,怎么叫三十岁出头、脾气还没有彻底磨石的王远沉得住气?

    王文谦却是脸色阴沉着不作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