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无弹窗 晚弄虽然对尚坠的说话有些将信将疑,却还是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心去找了邵印。听罢她的来意,邵印大为惊讶,要知道浣珠阁如今可是神憎鬼厌的地儿,府中侍女只恐避之不及,哪有象她这样,还自己提出想进去送死的?
然而不管邵印如何好言相劝,晚弄就像撞了邪一般,就是铁了心要去那院儿里。也不知是为了晚弄着想,还是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尽管邵印被她苦苦相缠得一脸无可奈何,rshǚ.net却始终坚持不允,只叫她回去安生歇着。
最后晚弄被逼急了,一冲动便把尚坠抖了出来,“大管家你真以为是奴婢想去那院子里遭罪么?可不是为了坠子!我早已应承她,你如今死活不肯放我进去,教我如何向她交代?”
邵印脸容一窒,“你说什么?是坠姑娘――吩咐你这么做的?”
“可不是么!”事到如今,晚弄也顾不了那么多。
邵印先是大皱眉头,异常不解为何尚坠会给她出这么个馊主意,一旁晚弄尤自细语央求,他思索片刻之后,抬起的目光停在晚弄着急期盼的脸上,困惑的思绪逐渐被某种隐隐浮现的可能所代替。
“既然坠姑娘都这么说了――”邵印虽然神色间仍有些忧心忡忡,到底还是松了口,“那就按她的意思去办罢。”
晚弄连声道谢,心里暗笑,果然还是得把尚坠搬出来才能成事。
回房后她把经过告知众人,尚坠听说邵印已经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暗出主意,先是一惊蹙眉,继而眸珠在睫底动了动,也没说什么,只叮嘱晚弄小心些,可别被人欺得太狠了。
为晚玉换好药出来,晚晴再忍不住拽住尚坠,“你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过些时候你自然便会知晓。”尚坠脸容宁静,眸底似隐含一抹笃定,仿佛胸有成竹。
晚晴见她始终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肯泄露,不由嘟着嘴赌气道,“你就不怕晚弄也会象晚玉那般,被打得只剩下半条人命?”
“这我倒不担心,晚弄平日虽然话儿不多,看上去好像很乖巧文静,实际为人不知多机灵,她的心思之活络,只怕连你也比不过。”
晚晴心有不甘地撇嘴,“就你懂的多。”
尚坠轻笑,也不与她斗嘴,两人返了疏月庭。
隔天晚弄便进了浣珠阁,一日无事,二日无非。
然而到了三朝,到底还是撞着夏闲娉因白世非久出未归而了通脾气,导致昭缇心情不好,晚弄没来由地挨了她几下子。
到了晚上,几人再度齐聚在已近完好如初的晚玉房里,尚坠捋起晚弄的袖子,用指尖轻按她手臂上的淡红条印,只惹得晚弄雪雪呼痛。
晚晴不由得对尚坠抱怨,“你看看,还夸她机灵呢,不照样遭了罪?”
尚坠却一笑,“她不遭罪我还没法可施呢。”
“什么?!”余三人异口同声。
就见尚坠从袖子里取出一小截眉墨,沾了点水,在晚弄的手臂上轻涂轻抹,不几下已把那淡淡红印染成一片墨青色,仿佛曾遭人毒打过一般。执着晚弄的手递远了仔细端详一番,再细致地补了几处色,尚坠收起眉墨,用手扇干水痕,为晚弄放好袖子。
“你明儿一早,趁天色微朦之时去寻邓管家,便苦着脸托他一个人情,求他去找大管家把你从浣珠阁里换出来。他若问你是否在那院子里受了罪,你只管连声否认。”晚弄明明挨了打,到那时虽然嘴中不认,脸上必定还是会露出几分踌躇,这端倪之色又如何瞒得过邓达园?尚坠便想着也已忍不住微翘唇角,“此时他定细问于你,你若被逼不过,不妨把袖子捋起让他看一眼手上伤势,记得动作一定要快,然后便再绝口不提,赶紧向他告辞。”
晚晴听得一头雾水,“这怎地把二管家也扯了进来?万一他真个去找大管家,坠子你不怕大管家与他说出是晚弄自己要进那院子听差的么?”
“晚弄和二管家是同乡,去求他帮忙是人之常情,至于大管家,你尽管放心,他定然不会多嘴。”按邵印那十窍全通老谋深算的心思,只怕此刻正等着邓达园找上门呢.
晚晴还待再说什么,坐在床边的晚玉已不为人注意地踢了踢她的脚后跟,她一时哑口,迅回过头去,便见晚玉眉梢带笑,正与尚坠交换着仿佛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旁晚弄低垂着,不知何时又捋起了袖子,正朝手臂上的疼痛处断断续续地吹气,专心得似乎对身边几人的动作神色毫无所察,然而颊边隐隐的晕红,还是泄露了一抹羞色。
晚晴的脑筋没转过弯来,只以为这姐妹几个有什么事全通了气,独独瞒着自己,懊恼地跺着脚道,“你们这是――”
尚坠已一把扯过她,“晚了,该歇息了,你与我走罢。”又回头对晚弄道,“明儿可别忘了按我说的去做。”越说越忍不住想笑,“尽管装得象一点儿。”掩着唇将叫嚷中的晚晴硬拖了出去。
出了房门,受晚晴挣扎不过,尚坠只得附在她耳边细说了几句,晚晴听着听着,张圆了小嘴。
翌日一早,晚弄依尚坠所言去了寻邓达园。
初时面对她的哽哽咽咽,邓达园犹算神色平静,然在目光掠过她手臂上的大片乌青后,当场便皱了眉头,露出不豫之色来。
不出尚坠所料,按捺到午后,邓达园终究还是借机去了找邵印,闲聊半会,自然而然便把话题引了出来,“你上回说到要寻妇人送进那院子里供役使,可寻着没?”
邵印捶膝而叹,“我可不正为这事头疼着呢,那牙婆子倒曾荐了两人进来,可都熬不过几天便请辞而去。那里头罢,始终没有合适人选,这外头罢,我虽然用工钱封了妇人的嘴,但长此下去必定有损白府名声。”
邓达园略略寻思,没有出声。
邵印又仿佛感怀自责,“倘若公子回来前没把这事打理妥贴了,到时还得劳动他为这等琐碎杂事操心,却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好?可不是白担了这大管家之名,唉――”
邓达园摇了摇头,笑着起身,“行了,今儿一个两个都在我面前唱苦情戏,那小的倒也罢了,老哥你已这把年纪,也不嫌累得慌。”
跟着起身的邵印听闻这等揶揄口气,显见一向行事谨小慎微、滴水不漏的邓二管家已肯逾职出谋划策,不由大喜过望,连连朝他作揖,“我这把老骨头实在再经不起折腾,就烦请二管家能者多劳了,老朽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你先把人换出来罢。”
“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邵印忙不迭应承。
走到门边的邓达园回,“那小丫头可是受你唆使?”
邵印赶紧摆手,“没的事。”只笑着推搪干净,其余概不多言。
邓达园停下脚步,定睛看向邵印,辨出其乃真话不假,倒怔了一怔,再看邵印脸上似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脑中略为一转,为防隔墙有耳,也不多问半句,只尴尬地苦笑了下,便提袍而去。
经过东厢帐房时,邓达园对里头交代道,“今日王牙婆若来府中结帐,带她来见我。”说完刚往前没走几步,后面已有小厮匆匆追来。
“二管家,二管家!公子回来了!请诸位管家和各房管事全往偏厅一趟,说是有事要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