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无弹窗 渐夜时分,梆子声刚交戌时不久,潜入白府的周晋直奔浣珠阁而去,身着青衣常服的他看上去英姿飒爽,只不知为何眉头深锁,原本的仪表堂堂被脸上浓郁如结的沉重峻色破坏了几分。
夏闲娉一见他便面露喜色,急忙起身:“可是太后遣大人过来?”周晋默然不语,只定睛看着她,眼底凝聚起一簇暗光。
夏闲娉被他反常大胆的举止弄得心里没底,又不自觉隐隐有些莫名心慌,只勉强地朝周晋笑了笑,将他延请入座。
周晋转看了看侍候在侧的昭缇等人,脸色更暗三分,低喝了句:“出去。”沉郁嗓音略显疲惫沙哑。
昭缇惊了一惊,神色不安地退出房外。
夏闲娉只顾着追问:“太后收到我的信后可有说什么?”
周晋冷冷道:“你若是想问太后有没有吩咐下来如何对付那丫头,我便明确答复你,没有。”
闻言夏闲娉一脸失望:“可是---”
“你给我住嘴!”周晋暴喝一声,手臂倏然探去揪着她的衣裳毫不怜惜地把人扯到跟前,眼底两簇暗光不可遏止地燃成了怒芒,“我便问你,你是不是直到此刻心里仍然只想着白世非?!”
他突的脾气和粗暴的举动把夏闲娉吓得花容失色,迎着他逼视的怒目她惊恐得连话也说不清:“你----快-----你快放、放开我------”
“你马上回答我!”
夏闲娉被他逼得急了,蛮性也作起来,挥着手胡乱叫道:“我便想着他又怎么了!关你何事?!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这话像一根细针猛地扎入周晋的心口深处,他呆了呆,颓然松手,夏闲娉便整个跌落地上,腰臀一阵痹痛,忍不住痛呼出声,抬眼见周晋一脸惨淡,她心慌意乱地爬起来,走到一旁去整理凌乱衣裳,不敢再做声。
周晋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去拿壶酒来。”压抑的语调里蕴涵着一抹无能为力的忧郁,“那夜我在窗外看着你与他对饮,心里便想,倘若他朝我也有这种机会能与你痛快畅饮一场,便死也值了。”
夏闲娉心头一震,虽然已隐隐觉得他今夜的不对劲可能与自己有关,不过到底只是猜测,而今听他亲耳道来,心头翻涌起来的那股滋味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形容。
一直以来,始终只是她在苦恋别人,痛而且伤,却从没想过身边竟也有那样一个人在无声无息地关注着自己,也不知是因了心中的百感交集,还是觉得与眼前的男子同病相怜,此刻她也极想喝上一杯。
很快酒便被端了上来,周晋一连几盏下去,喝得既快又急。
看他这样子,夏闲娉心里到底有些不忍,低声道:“多谢大人厚爱,只是……容闲娉来生再报答大人了……”说到最后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若然她与周晋的相遇在白世非之前,又或者她不曾因了那份痴迷而挖空心思非把自己嫁做他人妇,或许一切都将有所不同,可如今,已经无法回头。
她转过身去抹泪。
周晋苦苦一笑,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待夏闲娉回过头来,注子里的酒已点滴不剩,她起身把空注子撤了,出去取来一壶满的,重新落座后为两人斟上:“我敬大人一杯。”
周晋盯着她举杯的手,眼底滑过一丝怆然绝望,沙声嘎道:“那夜之事,你当真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
酒液沾唇时听闻他的说话,夏闲娉一怔,抬道:“什么那夜之事?”
周晋勉强地扯扯唇角:“便是你给白世非下药的那夜,最后和你颠鸾倒凤的人不是他……是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吗?
砰的一声响,夏闲娉手中酒杯跌在地上摔成粉碎,酒液触地时竟冒起小团小团的泡沫,她面带惊色地看了看周晋,再看了看地上泡沫散去后的酒渍,从最开始的大惊转为疑惑不解最后变成了惨白,眼内藏着深深的恐惧。
周晋痴望着她,这最后一面,从今便是永诀。
“那夜我被 白镜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而你不但服了**,可能还被白世非下了紫石寒食散,有些神魂不清。”当白镜把两人摆在帷帐中离去之后,她便爬上来扯开了他的衣裳。
“你.....你今夜到此,是要杀.....杀我?”她颤不成语。
“不是我,是太后要杀你。”他痛苦地合上眼。
“为.....为什么?”夏闲娉以手按住腹部,无边惊惶中想压下那股从内里隐隐传来的绞痛,眼泪再度夺眶而出。
“昭缇向太后告密,说你为白世非改做假账,存心瞒骗太后。”
“啊---”夏闲娉痛得在椅子里缩成一团,鬓边渐渐渗出汗珠,“那贱……贱人!枉我如此信任于她,啊---好痛---”
周晋猛然起身,走过去狂一般紧紧将她抱住,连绵不绝地亲她的眼睫,右手拇指在她挣扎不休的痛哭中按上她颈后椎骨,抚摸不舍,沙声哑道:“别哭,一会就不痛了……你放心,我定把昭缇也杀了让她陪你,今生今世,我周晋便为你不娶……”说道此际,虎目已然蕴泪。
指间才要力,忽然觉得脚背一阵温热,周晋稍松离她,低时赫然看见夏闲娉的裙摆末端已被血染成赤红,那血一滴滴落在他的棉鞋上,沿着鞋面滑流而下,在地上凝成了小摊血水。
他整个人傻住。
已然面色灰白、唇皮青紫的夏闲娉脸上密布着豆大的汗珠,当看见自己染血的裙摆和地上血迹时,她再承受不了,身子一软晕死过去。
周晋一把抱住她往下滑落的身子,疯一般奔了出去。
暗寂夜空下的白府里骤然响起一声男子霹雳似的暴喝:“白世非!白世非你给我出来!”那叫喊声之暴烈凄厉甚至把栖息在林梢的鸟儿也惊动了,从枝叶间纷纷扑棱飞起。
附近饮绿居与听风院里的仆婢闻声尽皆好奇,起身出来窥望。
周晋抱着夏闲娉往一楼里急蹿而入,双腿连环踢飞拦在拱门下的几位护院,身形划过半空如大鹏展翅向柱廊跃去,便此时数名黑衣剑士从匿身的檐角上和茂密树枝中飞扑而下,寒光在半空交织,极有默契地联手狙击。
脚尖点地的周晋闪电般拍出七掌,将挡在面前的两名剑士逼退,顾不得抱着夏闲娉的左臂已被侧面攻来的剑尖刺伤,他大喝一声:“白世非你给老子出来!”伴着叫喝一脚踹开大门,在瞬间闪身避过从门后攻来的厉刃。
“白镜,快住手!”
适时的叫唤让白镜手中匕刃幻化为一道虚拉的光弧。他收势立定,朝门外迅一弹指,那些凭空出现的黑衣剑士便在倏忽间没了踪影。
眉端满是惑色的白世非从寝房里走了出来。
周晋抱着夏闲娉单膝跪倒在地,怆然悲语:“白公子,求你救救她!救救我孩儿!以后便要我为你赴汤蹈火,定万死不辞!”
白世非惊讶不已,忙上前扶他:“周大人快快请起。”一看夏闲娉的情形,不禁皱眉,对白镜道,“你赶紧去找雪姨,让她寻一名稳婆来。”
“她还服了红信石。”周晋颤声道,幸而他在夏闲娉杯中下的量少,她吃的更少,不然此刻恐怕已毒身亡。
白世非愕然,急忙唤住白镜:“另外再叫人去问问邓二,上回飘然送来为小坠解毒的药散可还有剩下。”
白镜应声,飞奔而去。
尚坠进房之后并没有上床歇息,听闻外头对话,她蹙了蹙眉,才打算再出去看看,眸光不经意掠过问情笛,当即想起藏在机括里的东西,连忙吩咐晚弄端来小半碗清水,从玉笛的丝纨里取出药丸捏碎溶于水中:“你拿出去给二夫人喝了。”
晚弄嘀咕:“也不想想她当初怎么待你,你理她呢。”
“人命关天,还说这些闲话作甚,快去吧。”
晚弄便端将出来,只说是尚坠叫喝的。
碗中水色微微透绿,隐约飘出一丝异香,周晋虽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料想尚坠总不会在此刻加害于夏闲娉,一时病急乱投医,也顾不了那么多,捏开夏闲娉的下巴便把那半碗水全灌入她嘴中。
“我给她服的是圣仙丹,不知能不能解她所中的毒?”房中传出尚坠的声音,微有些她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迟疑。
“圣仙丹?”周晋喃道,原本已绝望无神的双眼陡然生光,失声道,“难道是传说中医仙徐回生所炼的圣仙丹?!”
“我师父是这么说的。”
尚坠进房之后并没有上床歇息,听闻外头对话,她蹙了蹙眉,才打算再出去看看,眸光不经意掠过问情笛,当即想起藏在机括里的东西,连忙吩咐晚弄端来小半碗清水,从玉笛的丝纨里取出药丸捏碎溶于水中:“你拿出去给二夫人喝了。”
晚弄嘀咕:“也不想想她当初怎么待你,你理她呢。”
“人命关天,还说这些闲话作甚,快去吧。”
晚弄便端将出来,只说是尚坠叫喝的。
碗中水色微微透绿,隐约飘出一丝异香,周晋虽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料想尚坠总不会在此刻加害于夏闲娉,一时病急乱投医,也顾不了那么多,捏开夏闲娉的下巴便把那半碗水全灌入她嘴中。
“我给她服的是圣仙丹,不知能不能解她所中的毒?”房中传出尚坠的声音,微有些她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迟疑。
“圣仙丹?”周晋喃道,原本已绝望无神的双眼陡然生光,失声道,“难道是传说中医仙徐回生所炼的圣仙丹?!”
“我师父是这么说的。”
周晋大喜过望,低看向怀中的夏闲娉,知晓她必能得救,心头定了大半,可转瞬看到她裙上的斑斑血迹,却只怕胎儿多半保不住了,又觉悲从中来,这大喜大悲两种情绪在心头纷乱交织,纷令双眼隐见泪光。
这时白镜带着稳婆匆匆奔至,周晋便把夏闲娉抱入闲房中交由稳婆处理,自己掩上门退了出来,转看见正堂中面含关切之色的白世非与仍然静候在侧的邓达园两人,只觉有如劫后余生。
尚坠进房之后并没有上床歇息,听闻外头对话,她蹙了蹙眉,才打算再出去看看,眸光不经意掠过问情笛,当即想起藏在机括里的东西,连忙吩咐晚弄端来小半碗清水,从玉笛的丝纨里取出药丸捏碎溶于水中:“你拿出去给二夫人喝了。”
晚弄嘀咕:“也不想想她当初怎么待你,你理她呢。”
“人命关天,还说这些闲话作甚,快去吧。”
晚弄便端将出来,只说是尚坠叫喝的。
碗中水色微微透绿,隐约飘出一丝异香,周晋虽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料想尚坠总不会在此刻加害于夏闲娉,一时病急乱投医,也顾不了那么多,捏开夏闲娉的下巴便把那半碗水全灌入她嘴中。
“我给她服的是圣仙丹,不知能不能解她所中的毒?”房中传出尚坠的声音,微有些她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迟疑。
“圣仙丹?”周晋喃道,原本已绝望无神的双眼陡然生光,失声道,“难道是传说中医仙徐回生所炼的圣仙丹?!”
“我师父是这么说的。”
周晋大喜过望,低看向怀中的夏闲娉,知晓她必能得救,心头定了大半,可转瞬看到她裙上的斑斑血迹,却只怕胎儿多半保不住了,又觉悲从中来,这大喜大悲两种情绪在心头纷乱交织,纷令双眼隐见泪光。
这时白镜带着稳婆匆匆奔至,周晋便把夏闲娉抱入闲房中交由稳婆处理,自己掩上门退了出来,转看见正堂中面含关切之色的白世非与仍然静候在侧的邓达园两人,只觉有如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