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的枉死城至少有两米高,而且十分厚实,纸面涂上了青灰的色,看来和真的城墙几无二至,罗天宝指着城墙上的垛口道:“今天给你两开开眼,咱三叔最牛的本事。 ”
“二哥,三叔肯定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他到底会怎样的本领?”楚森满眼崇拜的道。
“三叔最拿手的就是起竹,这在整个土工行当里都是有一号的。”
“起竹是做什么的?”我道。
“是招魂术的一种,对这种死了后纠缠人十几年的婴灵就必须用起竹招魂,否则根本无用。”
“我可得仔细看看,从小只是在电视上见过,没想到这次能亲眼得见了。”楚森都快激动哭了。
当然我心里也充满了期望,毕竟做法不是随意可见的,而且这次所行的还是**事。
起初我也搞不懂法事的大小区别,在罗天宝的解释下我才知道区分一场法事的大小其实是很简单的,1-3人的为小,三人以上为大。
而这场法事用到了七人可算是一场顶级法事了,由此可知想要招落惊凤的魂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我们所要做的不仅仅是一场招魂法事,尤晴母亲的坟也必须重新修缮,这件事上老族长帮了大忙,他协调了家族里各房头的关系,最终大家都同意让尤晴母亲葬入祖坟。
之前所说的“难产而死的女人不能葬入祖坟”只是一句托词。
于是晚上在尤家祖坟区域灯火通明,三叔让人围着“枉死城、奈何桥”点了一圈的蜡烛,四周魂旗招展,招魂幡抬头可见,枉死城内有纸扎成的各种小鬼,什么饿死鬼、吊死鬼、小气鬼等等大小共有三十多个,分别立于垛口之后。
由于这些小鬼扎的异常逼真,村里好些个小孩都给吓的搂着妈妈哇哇大哭,而三叔七人则换上银丝金线的法袍开始行招魂术。
在城墙上一众“狰狞恶鬼的逼视下”,七人在“枉死城下”手持法器开始高声诵念咒语,脚下也走着奇怪的禹步。
三叔手持符箓,将一张张印着朱砂的黄表纸贴在“墙壁上”,分别是“往生、吉星、释恶、天泽”四大符箓,贴上之后三叔双手高举过头不停晃动双手,口里哇哇大声喊叫着状若疯魔。
只见小姨长袍袖口一抖,取出了一个婴儿雕像,雕像通体呈暗褐色,在烛火下闪烁着一层莹润的油光。
罗天宝道:“这就是蜂房雕成的落惊凤法身,落惊凤盘桓人间十八年,已经有了法力定心,所以她的法身必须用特殊材料制作,纸扎人、稻草人这些材质是骗不了落惊凤的。”
“蜂房相比较别的材料有什么不同?”我问道。
“准确的应该是马蜂蜂房,马蜂以同类为食,天生性情凶猛,毒性强烈,孕育这类生命的场地自然是阴煞之地,落惊凤未出娘胎便已死亡,怨气冲天,在我们这行称为阴煞魂魄,两者属性相同自然容易吸引。”
“明白了,说白了就是什么床睡什么人,为的就是互相能对上眼。”我补充道。
“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罗天宝笑道。
话刚说到这儿,就听三声锣响,罗天宝赶紧冲我们摆了摆手道:“都别说话,要起竹了。”
只见一直在“城下转悠”的三叔单手托举这蜂房雕成的婴儿像,迈开大步转进了枉死城后,之后居然迈步上了纸糊的台阶,由此可见二爷爷的手工有多讲究了。
一路无阻的上到最高垛口处,三叔整个上半身高出垛口所以每一次动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只见他平举左手正面对着手掌中的“落惊凤”音调古怪的道:“一十三来、三十一,双眼不见山中泥,玉檀花香阵阵袭,本来欲行通天道,谁知世上本曲奇。”
说罢他将雕像放在垛口上,举起插在其上的招魂幡左右晃动道:“远去的人儿,你回来吧,何必让父母牵挂,姐妹想念,人生不过就是一场空,执着于此,生死便不分了。”说罢他忽然脑袋剧烈的震颤起来,要是让我以这种力度、频率晃上一会儿,我肯定支撑不住,但三叔却似毫无感觉,就站在那纸糊的垛口上晃了很长时间。
就在我以为他被“鬼上身”时,却清楚的看到他背后逐渐升起一根紫色的竹子,这根竹子也随着三叔晃脑袋的节奏左右摇摆着,在烛火的照耀下看的是清清楚楚。
好像是没人跟他一起上去,难道三叔身后藏着替他举竹子的不是人?我好奇的尽量往他身侧看,想要看清三叔身后暗藏的玄机。
罗天宝道:“别瞎看了,三叔身后除了一根竹子没有人为他助力。”
“可竹子怎么就升起来了?这肯定不是魔术吧?”楚森惊讶的望着悬在半空不断摇晃的竹子道。
“当然不是魔术,这就是起竹,三叔用的这根竹子我不知仔细观察过多少回,就是一根普通的竹子。”
话音未落只见竹子全身以完全过三叔身体,还有继续往上升起态势,三叔随即抬起右手对准紫竹,只见紫竹顺着他的手掌又缓缓降下,等竹子完全低过他的身体,三叔反手用掌心对着紫竹的杆头,这竹子居然在他掌心下方急旋转。
完全悬空的竹子在无引力阻拦下旋转极快,而竹竿头部钻有小孔,随着旋转带入空气,杆子出了如哨声一般的声音,赚得越快声音越响,后来这声音几乎到了刺耳的程度,我们虽然站的很远,但还是觉得耳朵难受,三叔却恍若不闻,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叫打竹响,即便是在天涯尽头的亡魂,都能被这声音给召回来。”罗天宝道。
“这一场起竹仪式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呢?”我道。
“既然是招魂,自然是以召回魂魄为一场了。”
楚森咂舌道:“老于,要是没见着你,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世上真有这事儿,你家里的亲戚真是太有才了。”
罗天宝忍不住笑了道:“咱们汉人的殡葬文化源远流长,起竹不过是其中之一,其余手段多了去,你乍见觉得了不起,像我这样天天看的都没感觉了。”
“二哥,你肯定有很多过人的本领,改天也给兄弟我开开眼呗。”楚森一脸艳羡的笑道。
“我还真不是和你们谦虚,我会的那些就是三脚猫的基础活儿,情况稍微复杂些就不是我的事儿了。”
“你肯定谦虚了,一家人都有本领,你就是看也看会了。”楚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