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开外,那绪欲言又止,万般纠结,无从说起。
“如果这曲子停了,你可能永远不会再醒来。”
终于,他找到一个还算合适的开头。
莫涯静默,看着他,鼓励他继续。
“太岁得到我半个觉魂,变得无比强大,犯下许多罪孽。”
莫涯神色淡漠,这个理由用来说服他,看来不够。
“此事归根结底,是由我挖了颗心给他开始,所谓因果偿报,我不能不理。”
还是不够。
“椴会已经死了,我亲手结果的他。我没有问到你一直想要的那个真相,但我希望,你能撇下过往,不再被太岁纠缠,不再下油锅,不再被折磨,过些个平常人的普通日子。”
轻风拂面,曲意绵绵,莫涯有一丝动容。
“这曲子叫什么?”过一会他问,似乎心绪已平。
“春抄。”
“春抄……,于是你的意思是,你再挖一颗心,我摆脱了太岁,就可以喝喝小酒唱唱曲,偶尔去妓院嫖个妓,欢欢喜喜迎来我的第二春了么?”
那绪失语。
“曲子已经过半,再不运阵就来不及了,请两位少叙些情,以天下苍生为念吧!”
身后,不知是哪位上神义正严辞。
莫涯牵起嘴角,霍然转身,看向那些高高在上的天尊们。
“天下苍生?那是个神马东西?!”他道,冷笑,干涸的嘴唇破裂,字字带血,眼眸隐泛金光,渗出一股魔意。
义正严辞的上神吃过太岁的大亏,不由后退一步。
那绪这时过来,掌心微凉,轻轻握住他的手。
火烫遇到冰凉,莫涯顿时醒了。
他是和尚,那绪和尚。
就算自己不介意堕落,舍身为魔,他也不会情愿跟随。
他念了许多经,喝了许多墨水蒙了心,会觉得再挖颗心,救了自己也顺便救救苍生,是最最合算的交易。
风里含霜。
那绪缓缓吐字:“苍生里有日夜鏖战昆仑的谛听和高大人,有在不眠不休坚守衍云寺大师兄和那嗔,这苍生尘埃千万,羁绊心魔风景,那绪却依旧无法辜负。”
最温柔的人往往最执拗,事情看来已经无可转圜。
莫涯却舍不得放手,也不肯放手。
连佛祖都答应了这一世他们可以在一起,怎么能放手?
天地不仁,那光彩灿灿的第九重门,并不能将他们渡往幸福。
莫涯愣神,看着那扇他曾经不顾一切寻找的门,看了许久。
大概是愿望太过强烈,突然之间,有道灵光在他脑里一闪。
“如果我走进这扇门,在里面,醒的会是我还是太岁?”他道,不知为何莫名坚定,朝少昊望了过去。